荊博文就站在一旁, 看著皇上與陸夫人不停的大呼小叫。
陸夫人怎么可能讓皇上將太子荊白玉給叫過來, 若是荊白玉至此,恐怕他們精心布置的所有計(jì)劃,便要付之東流。
宮人們聽到皇上的呼喊聲,已然立刻有了動作, 想要小跑著出去尋太子殿下。然而才走到門口, 便被守門的侍衛(wèi)堵住。
宮人滿目驚訝, 道“這陛下要請?zhí)拥钕逻^來, 你們?yōu)楹巫钄r”
侍衛(wèi)一看便是陸夫人尋來的人,乃是陸家出身,根本不理會那宮人的問話,面無表情的執(zhí)劍站立。
皇上喊了半晌,終于反應(yīng)過來有些個不對勁兒。
他顫巍巍起身, 踉踉蹌蹌的往門口而去, 眼看著被攔住的宮人, 心中“咯噔”了一聲。
皇上一把愣是將門口的大插屏給推倒了去,呵斥說道“你們要做什么沒聽到朕說要叫太子過來為何阻攔反了反了你們是要造反嗎你們不怕朕砍了你們的腦袋嗎”
皇上一連呵斥,腦內(nèi)缺氧面紅耳赤, 頓時間頭昏眼花, 根本站立不穩(wěn)。
陸夫人與康下泉這才慢悠悠走過來。
陸夫人目光中盡是失落之色, 道“陛下太子并非您親生孩兒,您為何這般袒護(hù)于他這是非要將大荊的大好河山, 送與外人手中才心甘情愿不成”
陸夫人說著, 立刻將站在一面的荊博文推了過來, 滿眼精光的說道“陛下您看陵川王荊博文,可是您的親弟弟啊,也是太后娘娘的親兒子這親弟弟,難道不比一個野種要可靠的多”
“朕不相信”皇上瞪著渾濁的眼目,道“大膽你以為朕真的老糊涂了看不出這是你的陰謀詭計(jì)你們陸家真是狼子野心竟是敢污蔑太子你們當(dāng)真好大的膽子啊”
“皇上”陸夫人道“您在說些什么我陸家忠心耿耿,何時做過一件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荊的事情倒是皇上您”
陸夫人仿佛被戳中了逆鱗,整個人瘋狂的大喊著“倒是皇上為何這般對待勞苦功高之臣臣妾是皇后啊,皇上您為什么這般對我臣妾伏侍了皇上這般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皇上為何看不到呢竟是將我貶為夫人皇上您當(dāng)真是有眼無珠”
“你說什么”皇上劇烈的咳嗽起來,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瞪著陸夫人,道“你竟然罵朕你這個刁婦”
“啪”
一聲脆響,伴隨著陸夫人晚了半拍的痛呼之聲。
皇上氣怒至極,牟足了勁兒一巴掌打下去,狠狠給了陸夫人一個嘴巴。
陸夫人驚叫一聲,感覺滿嘴的血腥之氣,一邊的槽牙竟是被打的松動起來。
“你敢打我”陸夫人道。
皇上大喊著“來人將這個刁婦給朕抓起來朕要砍了她的頭朕要滅了陸家滿門一個也不能放過來人”
守門的侍衛(wèi)聽到皇上的大喊之聲,卻未有一個動彈半分。
皇上喊得累了,止不住的咳嗽。他也發(fā)覺,根本無人理會自己,當(dāng)下氣憤的沖將出去,還未跑到那些守門侍衛(wèi)面前,竟是一個不穩(wěn),自己摔倒在地上。
荊博文看著眼前的一場鬧劇,心中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兒。
皇兄看起來的確可憐,然而這一切有因有果,又何嘗不是皇兄一手造成的誰也沒有資格可憐他,他也并沒有資格,尋求旁人的憐憫。
因果報(bào)應(yīng),不過如此。
“朕”
“你們將朕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嗎”
“大膽朕命令你們”
“朕命令你們”
“咳咳咳”
皇上摔倒在地,不停的嘶吼著,卻仍是未有人動彈半分。
陸夫人施施然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在地的皇上,眼角和唇角都帶著森然的笑容。
陸夫人踏上前一步,未有扶起皇上,竟是抬腳踩住了皇上的手背。
“啊啊啊啊”
皇上疼得大喊起來,他渾身無有力氣,竟是無法從陸夫人的腳下將手抽出,只能疼得不斷哀嚎。
“哈哈哈”陸夫人大笑著說道“皇上,您也有今兒個是不是著實(shí)想象不出”
“陸夫人”
荊博文終于開了口,走上前去,揮手將陸夫人推開,道“你這是做什么想要將外面的大臣全都引來嗎”
“我已安排了守衛(wèi),那些個大臣不可能進(jìn)來。”陸夫人信誓旦旦的說道。
陸夫人低頭瞧著趴在地上的皇上,目光陰冷無比,低聲喃喃的說道“他折磨我那么久我也要折磨他折磨他”
陸夫人瘋魔了一般,快速上前,狠狠抬起一腳,便去踹趴在地上的皇上。
“陸夫人”
荊博文只覺脊背一陣惡寒,呵斥說道“莫要”
他話還未有說完,就聽到陸夫人“啊”的一聲驚呼。
陸夫人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瞳孔不斷收縮,踹了一腳皇上之后,自己“咕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嚇得猛抽好幾口冷氣。
“死”
“死了”
陸夫人驚恐大叫。
荊博文低頭去看,就瞧見皇上趴在地上,未有站起來,保持這方才的姿勢,伸著手一動不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幾人鼻尖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有粘稠的紅色液體,從皇上的身畔緩緩流出。
荊博文腦子里一陣發(fā)懵,趕忙蹲下來喊道“皇上皇兄皇上”
他伸手將皇上翻將過來,頓時瞧見一片的鮮血,從皇上口中溢出。而皇上整個人頹廢的很,雙眼閉著,呼吸停止,手腳僵硬萬分,的確像是
死了。
“不”
“不可能”
“我只是踢了他一腳罷了”
“怎么可能死了”
陸夫人先前還囂張跋扈,而此時此刻,她已然六神無主,嚇得魂飛魄散,不停的搖頭晃腦,裝扮仔細(xì)的發(fā)飾都要被她給弄散了去。
“冷靜點(diǎn)”
康下泉呵斥一聲,道“此時不是慌張的時候”
“可,皇上他”
“他死了”
陸夫人驚恐的瞪大眼睛。
荊博文摸不到皇上的脈搏,也感覺不到皇上的呼吸。他連忙站起身來,道“快叫太醫(yī)前來”
“不能叫。”
康下泉攔住荊博文,冷笑著說道“你們慌什么,皇上去了,這樣新皇才能登基啊”
“可”
陸夫人仍是驚魂甫定,道“可是我是我殺了皇上,我會我會被滅九族的”
“娘娘請冷靜。”康下泉道“沒有人會知道是娘娘殺了皇上的,小人全不會告訴旁人,而陵川王應(yīng)當(dāng)亦是如此罷”
荊博文想要沖出去找太醫(yī),然而他的動作僵硬無比,他不能如此,孟云深還在陸夫人與康下泉手中。若是荊博文一旦做出什么他們不歡心的舉動,只怕
荊博文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著,終于咬下牙,緩慢的站了起身來,道“我能說什么還不是你們說了算數(shù)。”
陸夫人這才漸漸鎮(zhèn)定下來,道“對,說的沒錯,沒人會知道是我殺了皇上的。明明是是荊白玉對,就是荊白玉”
康下泉笑了一聲,道“娘娘您說的沒錯,便是那假太子荊白玉。皇上得知了荊白玉是假太子的消息,想要廢除傳位詔書。那假太子荊白玉聽聞消息,氣急敗壞,所以一怒之下殺了皇上。這合情合理,絕無半點(diǎn)疑問。”
“對,就是這樣”陸夫人連連點(diǎn)頭,道“還等什么,快,召集眾臣,我們將這消息告之大家,請大家一起討伐太子荊白玉”
“不可。”康下泉連忙阻止,道“娘娘這般作法,實(shí)在是過于魯莽,會將我們的大計(jì)毀于一旦。”
在這些人之中,顯然康下泉最為淡定。陸夫人一瞧,趕忙問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康下泉說道“眼下傳位詔書不能毀掉,要照樣拿出來,宣讀給眾人才是。”
“可是”陸夫人滿面不解的模樣。
康下泉說道“等朗讀了傳位詔書,荊白玉馬上成為九五之尊的那一刻,我們再站出來,當(dāng)場揭穿荊白玉的陰謀讓他與皇位失之交臂,那樣的感覺,豈不刺激”
“你的意思是”陸夫人慢慢的冷靜下來,略有思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康下泉笑道“還是按照原計(jì)劃行事的穩(wěn)妥一些,不可讓荊白玉有翻身的機(jī)會”
“好。”陸夫人冷笑一聲,說道“反正我們有了你這一張臉,只要你站出來在大家面前,誰還能看不出你便是荊白玉的父親呢”
“說的沒錯。”康下泉道“我這些年過著偷雞摸狗,忍辱負(fù)重的日子,也是該到了清算的時間”
“瘋了”
荊博文站在一面,忍不住無聲的自然自語,康下泉和陸夫人恐怕都已經(jīng)瘋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
喻青崖那大嗓門子,最為常說的一句話,恐怕便是“大事不好。”
荊白玉正坐在席間,聽到這話忍不住頭疼欲裂。
而厲長生陪在一側(cè),聽了反而微微一笑。
“你怎么的還笑的出來”荊白玉道“這喻青崖,仿佛便是烏鴉托生轉(zhuǎn)世的。”
厲長生道“太子您這可是誤會了喻公子。”
房內(nèi)不只是他們兩個,還有竇延亭和葛終南將軍在側(cè),就連陸輕舟也是在的,還有喻風(fēng)酌。
喻風(fēng)酌無奈的打開房門,讓喻青崖進(jìn)來,道“崖兒,莫要一天到晚大呼小叫。”
“爹”
喻青崖驚訝的說道“你怎么也在這里我有大事兒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荊白玉問。
喻青崖沖進(jìn)房間,來不及行禮,也顧不得坐下,著急忙慌的說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過世了”
“你說什么”
荊白玉驀然而起,目光中有些不確定。
“是真的,就在方才”喻青崖道“我聽到的消息絕不是假的,太醫(yī)們正趕過去,估摸著很快便會有人來通知太子殿下您的。”
“咕咚”
旁邊一聲響,竇延亭連忙伸手去接,道“陸大人陸大人你還好嗎”
陸輕舟聽到這消息,只覺得眼前一黑,渾身再無力氣,整個人瞬間便倒了下去。
竇延亭將人摟住,道“陸大人”
在場眾人,恐怕也只有葛終南和喻青崖腦子直一些,旁人都是玲瓏心竅,再精明不過的。
陸輕舟明白,皇上不可能無緣無故去世,就算皇上身子骨再差,也不可能這般突然,這絕對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
陸輕舟不敢細(xì)想,但他知道,陸家恐怕這一下子是真的完了。
完了
荊白玉震驚不已,厲長生聽到這個消息,卻淡然的多,仿佛他早已料到。
厲長生面容淡定到冷漠,道“皇上去世,請?zhí)拥钕伦龊脺?zhǔn)備,恐怕陸夫人他們隨時會要發(fā)難。”
“我知道”
荊白玉怔愣了很長時間,這才低聲回答了三個字。
厲長生看了一眼眾人,對他們擺了擺手。
眾人識趣的退出房間,將房門關(guān)好,只剩下荊白玉與厲長生兩個人。
厲長生上前兩步,走到荊白玉身邊,伸手將人抱在懷中,低聲說道“心里難過”
“難過”荊白玉低聲嘆息著說“但是更覺得復(fù)雜。”
說是難過的感覺,那不盡然,荊白玉也不知怎么到底怎么想的,復(fù)雜的厲害,一時間無法敘說。
厲長生輕輕拍著他的后背,道“沒關(guān)系的,日后有我陪著你。”
“我知道。”荊白玉也死死抱住厲長生,道“只要有你就夠了,所以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千萬不要”
“這可不行。”厲長生忽然笑著說。
“你說什么”荊白玉震驚的仰起臉來,抓住厲長生的手勁兒更大,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厲長生眼看著荊白玉突然炸毛,止不住笑了一聲,道“長生眼下就要離開小白一會兒,不過很快就會歸來。”
“不行,不讓你走。”荊白玉立刻又抱住了厲長生,耍賴一般的說道“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太子不方便過去。”厲長生道“所以長生一個人就好,太子稍等我片刻。”
荊白玉仍是抱著他不松手,道“反正我不叫你一個人去,你必須帶著我。”
“嘖嘖,堂堂的大荊太子,這是在耍賴嗎臉皮厚得很呢”
荊白玉剛說完,就聽道一個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譏諷與鄙視。
不用說,不用瞧,不用想,荊白玉便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決計(jì)便是姜笙鈺無疑
皇上的壽宴結(jié)束,姜笙鈺作為前來朝拜的姜王,理應(yīng)離開大荊返回姜國去。不過姜笙鈺舍不得離開厲長生,所以故意在驛館多逗留了幾日。
正好又趕上皇上要親自往城郊祭拜,姜笙鈺干脆便提出一同祭拜的提議,于是這番下來,便跟著一道前來了城郊。
姜笙鈺抱臂站在窗口,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的,姜笙鈺滿臉鄙夷之色,眼神輕蔑的厲害。
“姜笙鈺”荊白玉登時惱了,放開厲長生沖到了窗口,道“誰叫你偷看的你來這里做什么”
姜笙鈺露出勝利者的微笑,道“你不知道啊是我叔叔叫我來的否則我怎么會來找你呢”
荊白玉不敢置信的回頭,厲長生無奈的笑著站在原地。
厲長生道“你們兩個莫要一見面就吵架,的確是我叫鈺兒過來的。”
“不許叫他鈺兒”荊白玉瞪了一眼厲長生。
姜笙鈺“嘖嘖”兩聲,道“你這么小心眼子,我叔叔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啊。叔叔,不如和我一起回大姜去罷”
“好了好了,莫要吵架。”厲長生在中間做和事老,說道“小白,我要離開一會兒,鈺兒陪你在這里,你們莫要亂走,可知道了。”
“他陪我”
荊白玉不敢置信,原來真的是厲長生將姜笙鈺叫過來的,還是用來陪自己的
姜笙鈺看似很是不甘心,但還是老實(shí)的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不會叫太子少一根汗毛的。”
荊白玉不放心厲長生一個人,其實(shí)厲長生同樣不放心荊白玉,所以特意將姜笙鈺給叫了過來,有姜王在旁,就算有人想要有所動靜,那也要多多思量三分。
荊白玉哪里能不知道厲長生的意思,他看起來別別扭扭的,最后欲言又止,只要小聲說“你自己小心,我我會很乖的。”
厲長生聽了一笑,微微彎下腰來,在荊白玉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道“乖,小白真乖。”
有姜笙鈺陪著荊白玉,不只是安全,還會熱鬧許多,免得荊白玉心中復(fù)雜難以平息,厲長生這般也算是用心良苦。
姜笙鈺看著旁邊兩人你儂我儂的,頓時感覺牙都酸倒了,嫉妒的整個人就要炸裂。
他忍不住抱臂翻了個大白眼,嘟囔說道“多大的人了,還乖呢,我看都是裝出來的哼”
厲長生與荊白玉說了幾句,隨即便離開了房間。
荊白玉這才變臉一樣,瞬間從一臉乖巧變成了面無表情,瞇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姜笙鈺。
“哎呦呦,我叔叔才走,你就原形畢露了”姜笙鈺道“這變臉的功夫,平日里沒少練罷”
荊白玉冷笑說道“看來你是嫉妒我。”
姜笙鈺氣得瞪眼睛,道“誰嫉妒你這個小屁孩”
荊白玉道“你不承認(rèn)也沒關(guān)系。反正厲長生只喜歡過一個人。”
“荊白玉,你得意個什么”姜笙鈺趴在窗口,探著身子說道“你等我進(jìn)去,撕爛你那張善變的臉。”
“你若是進(jìn)來了,”荊白玉抱臂瞧他,道“一會兒被欺負(fù)得大哭,可別與厲長生告狀。”
“你說什么”姜笙鈺氣得頭頂冒煙,道“你等著,我這就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