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滟君又抬起頭朝他看了一眼,登時沒好氣地將手抽了回來,“我方才便見著了,你額頭上撞了個包,你老實說,是那女人給你臉色看了,打你了”
霍珩拿指頭碰了碰額頭青紫之處,過了這么多日了仍有壓痛感,可想而知當(dāng)初那婦人踹他那腳使了多大勁兒。
劉滟君愈發(fā)不愉,“花眠去了何處”
霍珩忙道“她回霍府了,我與爹快三年不見了,讓她代我先去”覷母親臉色,仍如兩年前一般,提到父親她便目露兇光冷冷哂笑了起來,于是將后頭的“盡孝”二字識趣地吞了。
他父親霍維棠出身木匠世家,是長安城內(nèi)首屈一指的琴匠,只要有上好的原木料,他做的一把琴能賣出百金之價。霍維棠噬琴如癡,當(dāng)年霍珩即將出征時,霍維棠聽人說在瑯琊發(fā)現(xiàn)了上好的桐木,都是百年古樹,霍維棠聞之果然大喜,同妻兒半個字都沒有,連夜里便背著行囊出了西京,致使父子這一別便是三年。
嘉寧長公主念子,時常便有家書送到軍營里來。
但這兩年來,他父親從沒有留過一封書信,仿佛忘了還有這兒子一般。
劉滟君站上了馬車,居高俯瞰下來,面色無比陰涼,“好啊,你孝順,我今日不說你了,啟程”
她一矮身,鉆入了車中,霍珩忙狗腿地遞枕頭和薄毯給母親,劉滟君一手拾起一樣,將毯子抖開披在腿上,抱著軟枕斜睨著霍珩。兒子出門在外久了,一身皮膚曬得黑黝,倒也算不得太黑,只是比起原來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終究是不中看了些,大魏尚美,男子也好涂脂抹粉,霍珩這過于英武和硬朗的長相本來不受追捧,是因為皮膚天生雪白,像極了她,幼年時才能惹來不少疼愛,如今曬成了黑皮猴兒,以后同花眠退了婚,還有哪家的女孩兒敢要
馬車漸漸走動了起來。
霍珩見車中備著一盞茶,正巧渴了,端過來倒了一盞,捧于掌中啜飲。
劉滟君忽然想到當(dāng)初托常銀瑞送到霍珩手里的密信,蹙了蹙眉,望著兒子這頗有幾分心虛,不住閃爍的眼眸,心頭猛然生出不好的念頭。
“你,童子身還在不在”
霍珩一口茶嗆入了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劉滟君怕自己所料不差,臉色更難看,替他捶背撫了幾下,又冷冷說道“她勾引于你了”霍珩正嗆得臉紅,不待他回話,劉滟君又冷笑了起來,“我猜得到,在那藏污納垢的地方待過幾年的,哪有什么貞潔烈女,當(dāng)日當(dāng)著宮里嬤嬤驗貞,只怕也是背后使了什么手段的。我是不知,她竟哄得太后如此喜愛她,恐怕這背后有蹊蹺,明日你把她帶過來,我倒要親自問問。”
霍珩猶豫起來,“娘,這不好。”
“有甚么不好”劉滟君叱道。
說罷她心頭咯噔幾下,朝霍珩望了過來,“你告訴我,你是不想退婚了”
“我”霍珩望著母親那慍怒的臉龐,怕是一說出來,她會更怒。
劉滟君惱怒,一腳將腳下的杌子踢翻了,望向窗外去,胸脯不住地起伏,雪白的臉頰也漲得微微發(fā)紅。
“退婚的事,容后再說吧,我答應(yīng)了她一些事,暫時還不能食言。”見母親又回過頭來,眼神逼問自己,霍珩也皺起了眉,“她確實舉止有些輕浮,但卻從沒有勾引孩兒,張掖的一些事,并不如母親所想。倘若真要退婚,孩兒自己來便可,不敢勞煩母親,她到底是陛下賜給孩兒的新婚妻子,讓母親出面實為不妥,如此陛下縱然要罰,也就罰我一人。”
在邊關(guān)兩年,霍珩是真長大了不少,當(dāng)初的皮猴如今也愈發(fā)懂得了孝順,劉滟君雖還有不滿,心中的怒火卻被這輕輕幾句話平息了下來,露出了軟和的笑容。
“算你知事。罷了,先回家,娘有好物給你瞧。”
霍珩想恐怕是走了兩年,他母親又在市集上見了一些珍奇玩意兒,隨手淘回來擺在家中了,幼年時他還喜歡把玩一二,如今長大了,再看也覺得孩子氣,便漸漸地不再有那興致了。但他不敢拂了母親的心意,只點頭,暗暗松了口氣。
馬車走了許久,于湖畔停下,霍珩先下車,再將母親攙扶而下。
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水面波光粼粼,水草繁盛之處,鷗鷺翩飛。水中隔著迂回石廊,建有一水榭,再往后則是樓宇十幾座,大小不一,星羅棋布散于湖泊岸上,雕甍精巧,飛檐流黛,有奪天之功。沿著石廊走上去,過一座小小抱廈,便是內(nèi)里主屋。
當(dāng)初嘉寧長公主與駙馬不睦,夫妻二人成婚不過數(shù)載便兩地分居,是長安城一大談資。
霍家府宅是陛下為了恭賀長姊大婚欽賜下的,長公主一怒之下卻自己搬出了霍府,陛下于是又將這片湖心小筑送給了她。這里久無人居住,舊主犯了事被抄家之后,這風(fēng)雅的小筑便成了皇家所有,水上清幽宜人,四時冬暖夏涼,正適合那牛暴脾氣的長公主在此安居。
劉滟君領(lǐng)霍珩入主屋,命人將備好的芙蓉奶白酪端上來,端給霍珩。
霍珩許久沒吃過了,確實有些嘴饞,也拿了一塊咬在了嘴里。但不知為何,竟覺太甜了一些,仿佛不是原來的口味了,但為不辜負母親心意,也笑著迷了眼睛在嘴里咀嚼起來。
劉滟君看孩兒吃得高興,又忍不住想起那令人不悅的兒媳來,“你那婦人,初來時,我不過讓她下廚為婆母做一碗長壽面,她竟也推辭,說在家中時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沒學(xué)過庖廚之事,我也氣壞了。”
霍珩微微一怔。
他一時沒懂花眠為何這么對母親說。他當(dāng)然知道她的廚藝精湛,連一碗面條也做得滿營都聞得到香味,每日因為饞蟲被勾到他帥帳外的餓死鬼也有不少。
但他恐怕不能告知母親實情,否則她故意不孝順婆母,會讓母親更怒。只是霍珩卻感到無比頭痛起來。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矛盾不可調(diào)解,很大原因在于沒有一個肯配合對方演戲,即便是他這個兒子和夫君夾在中間,也沒那么大面子讓她們放下成見。
霍珩煩躁,又順手拿了一塊芙蓉奶白酪入嘴。
劉滟君見兒子吃起來了,默了片刻,便朝身后望了過去。
不過片刻,霍珩的目光余光之中現(xiàn)出了一片翡翠綠的裙裾一角,淡藕紫絹綃絳嫻靜地垂落,無風(fēng)而曳。他忽然怔住,抬起頭,面前多了一個女子,色若桃花,溫婉之中帶著一二分清艷,半羞半嗔,沖他盈盈福身。
“妾柏離,見過霍將軍。”
霍珩被這驟然出現(xiàn)的女子弄愣了,不禁一扭頭,望向了身旁的母親。
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wǎng)址,新網(wǎng)址 新電腦版網(wǎng)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wǎng)址打開,老網(wǎng)址最近已經(jīng)老打不開,以后老網(wǎng)址會打不開的,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