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微微瞇眼,“陸將軍,將軍他怕羞,你到外邊等會兒吧。”
陸規(guī)河的目光偏著,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霍珩是個怕羞的人,但他望著此時趴在床上,臉深深埋入枕中的男人,那蔓延到頸下的緋紅,可疑地盯了好幾眼,在花眠又抬起了目光時,忙一激靈。
“小的這就出去”
陸規(guī)河轉(zhuǎn)身奔出了帳外。
花眠將藥膏擠出一團乳白在掌心搓勻了,替霍珩敷上。才碰到他被打破的皮膚,死魚一條的男人猛地彈了一下,花眠干脆用揉了藥膏的掌心將他摁回去。
霍珩惱了,“你這女人,下手沒輕重嗎”
花眠的手將藥勻開,手上動作輕柔無比近似撫摸,掌心揩了把油。“這下輕了沒有”
“唔”算了,她還是下重手吧,霍珩的臉漲得要爆了。
修長的燭身下凝聚了一層淺桔的燭花,光暈漸漸地沉了下來。
擦完藥膏,花眠起身去將一盆血水端出了帳篷,見她出來,陸規(guī)河頷首朝花眠示意,便帶著幾個兄弟三步并兩步地沖入了帳篷里。
行軍床上,霍珩趴在枕頭上,腰身以下被毛毯搭著,捂得嚴嚴實實,臉上卻一副清白受辱的屈辱神情,緊咬著下唇,目光如火。見人進來哼了哼,道“怎么了”
陸規(guī)河多半是來訴苦的他知道,準(zhǔn)是姓向的不知好歹,虐待了他的人。
一想到這兒霍珩被花眠澆熄的氣焰和怒意又蹭蹭高漲起來,雙目凜凜地瞪了過去,“快說。”
陸規(guī)河還沒說話,身后的一個小兵亮出了路上被蒺藜劃破的幾道傷口,敷了點兒腐肉的膏藥,看著倒是挺唬人的,一個勁兒開始哭訴自己在向元圭那兒受到的虐待,說到后來,七尺男兒幾近哽咽。
將血水倒了,花眠抱著空蕩蕩的木盆歸來,聽到這顛倒黑白的哭訴,一時頓住,哭笑不得。
在向元圭那兒花眠便知道了,他只是暫時羈了人,招待上并沒有不周到處,這幫平時不洗澡的臭男人在向元圭那兒,那晚上拿香草皂角泡著舒服的溫泉,吃著西域商道上來的葡萄,可謂怯意至極。
回過頭來,為了逃避霍珩的追問,一個個擺出吃了大虧的苦相來
他們知道霍珩是最嫉惡如仇愛兵如子的吧,那少年相信了他們倒打一耙的說辭,不知要氣得怎樣臉歪。花眠一想他憤怒之中含著那么一兩分委屈的臉蛋,實在忍俊不禁,便停在了簾外,靜靜地聽著。
一陣捶床的悶響傳來,跟著是霍珩的咆哮,“欺人太甚”
花眠搖了搖頭,嘆了聲。
陸規(guī)河等人又說了不少話,讓將軍息怒,凡事等傷養(yǎng)好了再說不遲,安撫過后才功成身退,每個人面色帶著竊喜和僥幸,低著頭匆匆從花眠身邊路過。
花眠沒攔住他們?nèi)ヂ罚е九栌诌M去了。
霍珩余怒未平,趴在床頭,胸膛深深地起伏著。
花眠沒再理他了,回自己的大椅上,抽了本書安靜地看著,不一會兒便睡去。
還沒發(fā)泄的霍珩見她睡了,皺起了眉,“啪”的一聲,燭燈不堪重任地滅了。他煩躁地拉上被子,胳膊繞枕圈成一道環(huán),臉深深扎了進去。
不出一晚,勇冠三軍的霍將軍被打了四十大板下不來床的消息不脛而走,幾個在霍珩帳下的校尉和謀士全都幸災(zāi)樂禍地跑來問候,霍珩應(yīng)付得極為不耐,想讓花眠出面,憑著她的牙尖嘴利將人都轟出去。但偏偏他們來的時候,花眠只窩在大椅上啃著香梨讀書,完全顧不上他的窘境和怒態(tài)。
人送走了一批,霍珩清凈下來,朝外吩咐申時以后不許再有人過來。
守衛(wèi)應(yīng)了,話音一落,花眠忽然合上了書。
她朝他走了過來,霍珩警惕地望著,“你要做甚么”
“換藥。”
三下五除二,霍珩的褲子便被扒了下來,連著一道被扒下來的,還有他引以為傲的尊嚴。霍珩嗷嗷兩聲,“別使壞,剛剛來人的時候,他們那么笑我,你在一旁沒聽見是死的么”
花眠只管上藥,淡淡道“聽見了,也沒說錯甚么,你確實是被我打的。”
霍珩哼道“你不是一口一個打在我身痛在你心么,虛偽。以后不要跟我說了。”
花眠微微眨眼,忽然俯下身來。
那張俏麗的抹著微云般胭脂的面頰隨著一個俯沖,陡然奔至面前,霍珩一驚,眼皮飛快地眨了幾下,喉結(jié)隨著一聲咕咚的吞咽翕動著,登時啞口。
她的睫毛纖長,天生的微微上翹,呼吸相聞的距離,那兩排細密的睫毛幾乎要刷到他額上。
天然的體膚之香,也鉆入了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