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一覺醒來,自己躺在霍珩的行軍床上,身上蓋著霍珩的毛毯被,短暫地詫異之后,她朝外看去,虎皮椅上空空無人,只有花眠的那條毯子,被疊放得整齊如豆腐塊。
她松了口氣,昨晚睡得早,對某個別扭的少年嘴里說著嫌棄,身體卻實誠地將她送回了床上沒有察覺,她歪著腦袋,抓著被子微微笑了下。
霍珩親自督軍出操,晨練之后,士兵隊伍們三三兩兩地挨著草垛子休憩。
蕭承志端了點兒瓜果來,霍珩拒辭不受“我沒怎么動,將瓜分給他們。”
蕭承志領命,東西分下去了,這么點也不夠吃,便又讓人去切一些來。
知道霍將軍常年駐扎此地,擊退西厥敵兵,才有這張掖背后可供休養(yǎng)生息的千里沃壤,附近的村民們沒少給軍中送過瓜果蔬菜,霍珩本不肯領受,但老人家們心意難拂,便將軍餉分出部分來交換。
他的皇帝舅舅人有些迂,多少人給多少糧草,從不含糊,軍餉里能分出來的部分實在少之又少,于是霍珩將母親每月送來的零錢也也一并拿去換了。
邊塞之地,集市甚少,他的錢也沒處花出去,如此也不算浪費。
不知道那妖婦醒了沒有,霍珩一想自己莫名其妙動了惻隱之心,將床讓給了她,大清早還鬼使神差留了幾片蜜瓜,頓時后悔起來。
蕭承志走了回來,“將軍,咱們什么時候回馬場”
張掖南有一天然畜牧帶,上有雍州牧建造的馬場,豢養(yǎng)馬匹上千,均為良駒,戰(zhàn)時可供朝廷軍隊驅馳。
不過當初霍珩來時,當今陛下登基,傅君集才除,天下甫定,沒人想到這幫娃娃兵能干成什么大事,不少人因為傅君集已除,半道上便脫離軍中回去了。朝廷便也沒有下旨,讓雍州牧為霍珩戰(zhàn)馬。
霍珩如今軍中的不少漢血馬,都是從雍州牧手里借來的,一用兩年有借無還。他將返回長安,能歸還的馬匹應當歸還,若不能還,自己出錢也要頂上。只不知,那時知曉被他騙去上百匹兩句氣得臉紅筋暴,差點兒回朝告御狀去也的向大人,還肯不肯接受他遲來的懺悔之意。
“過幾日吧,打了一場硬仗,也該讓將士們休整休整,再者,”霍珩揉了揉肩,“等班昌燁回來再說。”
蕭承志眼尖,“將軍昨夜里睡姿不對。”
霍珩臉色微微僵住。自然,睡姿是不可能好的,那張虎皮椅雖是大椅,卻也只夠花眠這種身材嬌小的女人窩在里頭睡,他手長腳長,躺下來只能歪著身子將腳擱在地上,實在不行便側著身蜷起腿,最后壓得右肩又酸又麻。
昨夜里醒來,身上出了一層汗,蘿卜又翹起了頭。
他伸手一摸,鼻子還是熱的,血糊了一手。
霍珩腦中開始嗡鳴。他懵了片刻,又羞又急,將毛毯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快在被子底下摁蘿卜。
他這年紀的男人,有欲求不奇怪,便是說給蕭承志他們聽也沒甚么,老兵油子說葷話是一套又一套,這種事平素里也不是沒交流過。只是從花眠來了之后,他近來反應頻發(fā),沒法說,更沒法問,只能往肚里咽回去。他是真的出來太久了,他想,以至于見到女人身體便起了變化。
“將軍”
蕭承志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將軍的思緒轉到何處去了,納悶地問了一聲。
霍珩捂唇道“等等吧,我走了。”
他回了營帳,女人不在,霍珩溜達了一遭,出門去,將杵在丈許遠外的守衛(wèi)招手喚過來,蹙額道“人呢”
守衛(wèi)道“夫人方才起來,打水去了。”
說罷又納悶地問道“將軍,不如小的去把夫人叫回來”
“叫什么不許去叫”霍珩叱道,臉色登時紅如西天煙霞,惱羞成怒一腳朝守衛(wèi)踹了過去。守衛(wèi)被這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一踹,也知道將軍是礙于面子不肯讓夫人知道他心里的記掛了,于是老老實實挨了,給嘴拉上了封條退到了一旁去。
霍珩心緒不寧,大步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積壓數日的公文,昨夜里只批注了一封,霍珩拎起一張軍報,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唯獨最底下那封,是馬場的探子來報,說是半年前,馬場入手了一批胡姬,昨夜里突然死了一個,死因不明,接著便又有兩人連夜亡逸,被抓了回來。
本也只是小事,霍珩微微一愣,從頭至尾讀完,細嚼慢咽式斟字酌句。胡姬半年前
半年前皇帝舅舅大筆一揮,給他拉了二十個清白的妓子過來,宣紙的太監(jiān)笑瞇瞇請他接旨,霍珩環(huán)視周遭,摩拳擦掌者有之,喜出望外者有之,獨那些即將被充作營妓的少女們如驚弓之鳥般惶惶。
霍珩當時勃然大怒,亮出銀槍讓太監(jiān)放人,那太監(jiān)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豈是霍珩說放便放盡管嚇得發(fā)抖,卻說什么也要堅持把人留下來。
霍珩于是教訓了他一頓,打得人不敢說不放,耿六等人都求情,道圣意不可違,不如留下人來日后徐徐圖之,將軍接了圣旨,人便是將軍的,怎么發(fā)落還不是將軍一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