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館里病人不少, 好些都是慕名而來的,顧巖和他師兄忙個不停, 等待的人也不見少。
得知顧嵐來了, 顧巖趕緊抽身出來, 他知道他哥這個時候找他, 肯定是有話跟他說的。
顧嵐不想耽擱顧巖太多時間,開門見山直接說了, 他今天就打算走了,特意過來跟他說一聲。
顧巖壓低聲音問道“你家那位來了?”若非如此, 顧嵐怎么可能走得這么急。
顧嵐笑而不語, 又抬手指了指斜對面的果餞鋪子,低語道“在那買酸梅果子呢。”
顧巖聞言一驚,他知道顧嵐和君恬的感情一向很好,可好到這種程度, 還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短暫的詫異過后,顧巖把話引回正題“哥, 我知道你們不缺好大夫,可這玩意兒隨手拿著也方便, 我原打算今晚回去給你的, 碰巧你來了, 這就給你好了。”
接過顧巖遞過來的兩個小瓷瓶, 顧嵐挑眉道“什么藥?安胎的?”
“綠色那瓶平時吃的, 一旬一粒就好, 藍色那瓶……”顧巖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最好沒有用到的時候。”
于是顧嵐明白了,綠色小瓷瓶裝的安胎藥是日常用的,藍色那瓶是關(guān)鍵時刻保命用的,所以顧巖希望他最好不用。
“明白了,多謝。”顧嵐說著把藥收了起來,這也是顧巖的一片心意。
該說的話都說了,見醫(yī)館還有病人等著顧巖,顧嵐就讓顧巖回去忙了,還讓他有空也回家看看。
顧巖沒有應承也沒有拒絕,只淡淡笑了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顧嵐從醫(yī)館出來,看到小皇帝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幾名影衛(wèi)手里提得滿滿當當,君恬手里拿著兩根小木棍,攪著麥芽糖玩得不亦樂乎。
“你幾歲呀?還吃這個?”顧嵐已經(jīng)看出來了,君恬的主要目的在于玩,吃不吃并不重要。
“我就要吃。”君恬略顯得意地揚了揚臉,把麥芽糖攪成了兩顆,一顆塞進嘴里,一顆喂給顧嵐,還理直氣壯道“這是給我們孩兒吃的。”
顧嵐對甜食的興趣很一般,屬于平時幾乎不會吃的,可君恬打著孩子的旗號,他當然不能苛刻君焰了,還笑問道“你身上有銅板嗎?”
顧嵐可不認為君恬有出門帶銀兩的習慣,銅板就更不可能了。
果然,君恬臉上的表情變成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賣糖的大嬸看我長得可愛,沒收我錢。”話雖如此,堂堂大毓皇帝,買糖不給錢靠刷臉,君恬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
顧嵐忍俊不禁,撲哧笑了,還伸手捏了捏君恬因為塞著糖而鼓鼓的腮幫子,贊同道“的確很可愛,換我還能多送你兩顆。”
君恬其實很介意自己比顧嵐小了那么多,生怕被他當成小孩子看,時刻都在想方設(shè)法證明自己長大了,可顧嵐在宮外明顯比在宮里放開了許多,他又很希望他繼續(xù)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
“我當然可愛了,不然嵐哥哥怎么會喜歡?”倚小賣小偶爾也是很有必要的,君恬說完又問道“以后有了更可愛的,嵐哥哥會不會喜新厭舊?”
“還跟孩子吃上醋了,你羞不羞?”難得有機會逗逗君恬,顧嵐也覺得挺好玩的。
君恬理直氣壯反駁道“我這叫未雨綢繆。”其實一個小屁孩兒,他才沒有當成對手。
被迫改行當小廝的影衛(wèi)們表現(xiàn)十分一致,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反正不看皇帝夫夫,其實個個心里都在吐槽,這是可是在大街上,你們秀恩愛能收斂點么。
看到玄冥等人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顧嵐十分震驚,君恬這是把人鋪子給搬空了嗎,于是問道“你這是買了多少?”
小皇帝很滿意自己的杰作,得意道“看著順眼的都拿了,你路上慢慢吃。”顧嵐現(xiàn)在愛吃的東西不多,難得有一樣,當然要買足了,寧可多了浪費,也不能路上不夠吃。
顧嵐勾了勾唇,低笑道“也是人家送你的?”看分量就知道不可能。
君恬搖搖頭,努嘴道“幸好玄冥帶了銀子。”小皇帝沒有出門帶銀子的習慣,他的影衛(wèi)也沒有,但是皇后殿下的影衛(wèi)有,不然小皇帝就得當東西了。
事實上,當東西也是不可能的,小皇帝完全可以刷臉賒著,老板娘自己會去沈家收錢的。
顧嵐跟顧巖道了別,他要的酸梅果子君恬也買了,兩人也沒其他事了,就離開了黃花鎮(zhèn),上了馬車直奔松陽縣而去。
從黃花鎮(zhèn)到松陽縣,騎馬小半日就能到了,可要是換成了馬車,那就得要大半日了。
尤其君恬還在一直不停地叮囑車夫,千萬要慢一點穩(wěn)一點,他不著急的,一點都不著急。
但是顧嵐有點著急,他覺得按這個速度走下去,他們天黑之前能不能到松陽縣都是個問題。
君恬本人并不是那種特別細膩的性子,可他身邊從來不缺這樣的人,所以什么事他只要吩咐下去,這會有人為他辦得妥妥當當。
就說他們現(xiàn)在乘坐的這輛馬車,外表看起來實在是平凡至極,但凡養(yǎng)得起馬車的人家,差不多都有輛這樣的車。
可馬車里面的布置就很有玄機了,比一般的車平穩(wěn)舒坦自是不用多說,還能躺能坐,用起來十分方便。
顧嵐可不指望一輛改裝過的馬車能比得上御輦的平穩(wěn)程度,就是目前這個水準,他就已經(jīng)很滿意了,也沒感到身上哪里有不適之處。
偏偏君恬謹慎得很,明明已經(jīng)很慢很穩(wěn)了,還在讓慢一點穩(wěn)一點,讓經(jīng)驗豐富的車夫也感到十分為難。
還是顧嵐說了兩次讓君恬別吵了,他才稍微安靜了幾分。
午飯是在野外埋鍋做的,意外對了顧嵐的胃口,竟比平時多用了半碗。
君恬見狀對祝融刮目相看,為什么他家影衛(wèi)還有這樣的天賦。祝融不敢居功,忙說都是玄冥抓魚抓得好,隨便做做就很鮮美了,他還沒有改行當御廚的打算。
用過午飯一行人還在原地休整了好一會兒,還是顧嵐催促著,才重新出了發(fā)。
顧嵐有孕后添了午睡的習慣,上車不多時就睡著了。君恬毫無困意,就在他旁邊趴著玩,不時伸手去顧嵐肚子上摸摸,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就在君恬百無聊賴的時候,句芒潛了過來,說有要事稟報。
“什么事?”君恬把聲音壓得特別低,差不多就是氣聲了,對方不是句芒這樣的高手,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句芒更狠,直接用了傳音入密,不知情的準以為他有多機密的事情要稟報,其實句芒的目的和小皇帝是一樣的,就是不想吵醒睡著的顧嵐。
“啟稟主子,有人跟蹤我們。”句芒欲言又止,似乎另有隱情。
“什么人?問出來路沒有?”君恬蹙起眉頭,什么人會在這個時候盯上他們,他的潛伏和偽裝有做得那么差?
句芒的表情變得更為難了,他猶豫了下,咬唇道“主子見到人就明白了。”
君恬頓時愣住了,什么刺客這么臉大,還得他親自審問,這排場是不是過了點。
可君恬是了解句芒的,曉得他辦事一向很正經(jīng),絕不可能用這種事跟自己開玩笑,于是問道“人在哪里?”
“連人帶馬,都被祝融扣住了。”句芒說到這里竟有了幾分笑意,好在是忍住了。
君恬又是好奇又是莫名,忙讓馬車停了下來,自己也從車上一躍而下。
待看到被祝融扣住的人和馬,君恬馬上理解了句芒的心情,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
那是個半人高的小娃娃,長得粉妝玉琢的,看起來又可愛又面熟。他那匹馬也很嬌小,一看就還是幼馬,也就是君恬他們走得慢,不然絕對沒有跟上的可能。
“這什么意思?”君恬有點傻眼了,這人和馬都太小了,他沒法把人當刺客對待,就是他登基時的年齡,估計也比這個小娃娃大點。
“主子沒有看出什么來?”已經(jīng)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君恬竟然毫無察覺,除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很難再有其他的解釋。
君恬搖搖頭,他覺得小娃娃和他的馬都挺可愛的,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跟著他們。
句芒無奈,只得貼到君恬耳邊提醒道“主子不覺得這娃娃看著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