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兒在芳韻堂用完午膳才回到云霞苑, 玲瓏已經(jīng)在院子里等著了, 見她回來, 將芙蓉院的情況以及洛芙的反應(yīng)全部說與她聽后,自己也抿嘴笑了笑。
洛伊兒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只是微蹙著的眉尖卻依舊沒有松開,盼思見狀,不解問道“小姐這是在想什么”
洛伊兒將臉側(cè)的一縷發(fā)絲挽到耳后,垂眸道“清姨娘昨夜應(yīng)該就得了要離府的消息,居然還這般安靜。”
她微瞇了瞇眼眸, 倏地抬頭問盼思“大小姐此時在何處”
“在落云閣,從昨日回到落云閣后,就并未出來過。”
洛伊兒揚了揚眉梢,淺淺笑道“不管如何, 清姨娘離府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清氏當初便是楚氏的大丫鬟,見慣了京城的榮華,也不知能不能習(xí)慣莊子的清苦。
與此同時的芳韻堂,張嬤嬤快速走進里屋,到了床榻邊,服了服身子“夫人, 清姨娘想見你。”
楚氏的動作一頓, 半晌才抬起頭道“不必了。”
“她說, 她有話對你說, 是關(guān)于當年那件事的。”張嬤嬤有些遲疑, 若不是清氏的這句話,她也不會進來這一趟。
聽了她的話,楚氏冷笑一聲“當年那件事她也有臉提”
張嬤嬤見她面有冷色,低下頭,也不再勸,畢竟她作為當年那件事的知情者,也知道夫人對于清氏心底是厭惡的。
“那奴婢去回絕了她。”
“罷了,讓她進來,我倒想知道她想說什么。”楚氏靠在床榻上,神色越發(fā)寡淡,又道“更衣。”
張嬤嬤服了服身子,出來讓人將清氏帶來。
一炷香的時間,清氏便跟著下人走進了芳韻堂,她一身樸素的衣裳,見著坐在紫檀木椅上的楚氏,低垂著頭,遮住眼底的神色,跪地行禮道
“奴婢參見夫人。”
久等不到人說話,清氏神色也未變,只是自顧自地抬頭笑道“多年未見夫人,夫人依舊如此,和當年一絲未變。”
楚氏眸底閃過一絲諷笑“不必說那么多,你想見我,有何話,便說吧。”
清氏一改在外人面前的懦弱,清淡笑著“夫人應(yīng)該一直很好奇,奴婢當初為何會背叛夫人了。”
“不。”話被打斷,清氏一愣,抬頭看向楚氏,就見楚氏神色冷淡“一個奴才而已,也值得本夫人多費心思”
她話音中帶著淡淡的諷刺,讓從進來就一直淡定自若的清氏微變了臉色,抬頭看向似乎一直未變的楚氏,清氏眼底終于露出一絲妒意,她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夫人生來便是尊貴,何須在奴婢這等人身上多費心思。”
清氏眼底有些恍惚,她是跟著楚氏陪嫁進侯府的,可是呢,卻是她先認識的侯爺。
那年侯爺剛立功,志得意滿,她替楚氏出門辦事,后被一賊人偷了錢財,她與那賊人一番追扯,最后還是侯爺攔住了那賊人,將錢財還于她。
“姑娘,你且看看,可少什么”
少年輕狂,玄衣縱馬,便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個笑,也不知為何,就失了一片芳心。
她記得那年初夏,日頭剛好,陽光斜射在少年身上,就似天人一般,她看得都有些愣了,那人也沒有怪罪,輕喚了她兩聲“姑娘姑娘”
“啊,”她終于回神,雖然她看不見,她卻猜到,自己的臉頰定是悄悄紅了,她低下頭小聲道“多謝這位公子,并未少什么。”
那少年笑了兩聲,叮囑她莫再失了東西,她心底浮上些喜色,丟了矜持,想問他是何人,卻見他揚起馬鞭,便揚長而去。
至此,她以為,兩人不過就是萍水相逢,日后都不會再見了。
可是,卻并非如此,她將此事埋在心底,那經(jīng)過他手的荷包也珍重收藏,她再見他,卻是在楚府,他要與自家小姐結(jié)親了。
沒人知道她那一刻心底有多酸澀,有多么羨慕楚氏。
她伺候楚氏多年,一直都知道楚氏身世尊貴,與當今圣上為青梅竹馬,若不是楚府已然出了一名皇后,那楚氏定當會入宮的,當那尊貴無比的宮中娘娘。
她也知道那少年的身份,齊侯府的世子洛煜安,身份尊貴,圣上近臣,與自家小姐極為般配。
洛煜安。
她知曉,以自己的身份,連給他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但是感情哪能自主啊越接觸,越不可自拔。
那日,在楚府,他去見小姐,她記得很清楚,在那灼艷紅華的芍藥群中,自家小姐站在其中,他折了一朵芍藥,小心翼翼地親自插入她的發(fā)髻,少年耳畔通紅,在陽光下極為刺眼。
她承認,那一刻,她嫉妒得幾欲發(fā)瘋。
她去奉茶,故意地將茶水灑在他身上,裝作意外,不安地道歉,卻發(fā)現(xiàn)他早就忘記她了,眼底只有小姐一人,就連離去時,都極為不舍地說“我下次再來,你別攆我。”
她看著小姐看似不耐煩,卻是羞澀地將他推走,她死死地咬著唇瓣,低著頭,怕暴露了自己的神色。
后來,她跟著小姐陪嫁進侯府,那時,老侯爺還未去世,他卻因為圣上的賞識,世子之位如若磐石,哪怕在成親前,她故意泄露于他,圣上愛慕自家小姐,明明那段時間聽說圣上冷淡了他。
卻只因為,在大婚前的不久,自家小姐跪在宮門外,整整一天一夜,他便置前程不顧,將小姐迎娶進府。
她跟著小姐進府后,卻又動了心思,她身份雖低,但是作為陪嫁丫鬟進府,若是小姐懷孕,那不是
可是誰知,小姐懷孕后,卻是直接給邱氏開了臉,也并沒有想到過她。
她能怎么辦呢她也不想背叛小姐的,可是,她親眼看著他和小姐恩愛,看著他溫柔的模樣,她怎么放下
也正是因為邱氏一事,他和小姐終于起了沖突,兩人不知為何冷戰(zhàn),也就在那日,他幸了邱氏,旁人不知,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夜里,芳韻堂燈火通明,一夜未熄。
也是那一年,老侯爺去世,他擔起了齊侯府的擔子,去了少年的輕狂,變得沉穩(wěn)冷靜,他與楚氏似乎越走越遠,卻不許任何人對楚氏不敬。
她嫉妒都要發(fā)瘋了,為什么兩個人都到這一地步了,他心里還放著楚氏
楚氏有何好的出了身份尊貴些,她哪點不如她
她想不通,心底也浮上了不滿的心思,所以在楚氏即將生產(chǎn)的時候,爬上了侯爺?shù)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