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雪看一眼被踢翻的書包:“鄭雷你有病啊!”
邊吼邊往廚房跑,去找周麗萍告狀。不知周麗萍說了什么,只聽見她吱哇亂叫。
對仗鄭雷,鄭雪從來沒贏過。
宋唐又覺得,最恐怖的不是孫大胖,是鄭雷。
2003年春,非典席卷全國。
白醋和板藍根漲價到頂峰時,學校放假了。
齊瑋每天熬了白醋熏家里,宋唐最大的活動范圍僅限小院兒,玩時還得戴上口罩。她姥就坐在院兒里煮茶,煮好了邀她喝一口。
問:“好喝嗎”
她捧著茶缸子點頭,鼻頭被熱氣染紅。
她姥便從兜里掏出兩顆糖給她。
齊瑋總會適時探出腦袋:“媽你別老給她糖,吃多了壞牙。”
姥就笑瞇瞇:“孩子嘛,總是愛吃糖的。”
那段時間病毒不被遏制,反而愈加猖狂,后來宋學飛的單位也放假了。
他回家時左手一袋面粉右手一包零食。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上班,讓我們等通知。”
齊瑋:“放假了也好,免得我們提心吊膽。”
宋學飛把零食交給宋唐:“你高叔叔去國外出差帶回來的,放在我辦公室好一陣了。”
宋唐于是跑去房間上網(wǎng)。
q鄭雪:“我爸的朋友從國外帶回的糖,可好吃了,什么時候來我家吃糖吧。”
是真喜歡,數(shù)一遍,共六顆,算一算,姥一顆爸媽各一顆,鄭雪一顆,自己一顆,還有舞蹈班的朋友一顆,剛夠。
“但是這個糖不多,一人只能吃一顆。”
想一想:“你要是喜歡吃,我這一顆也給你。”
補一句:“別和你哥說。”
電腦那頭的人看屏幕右下角一顆蒜頭不停的跳,點開來看。
問:“為什么”
“要是給了他,曉冬就沒得吃了。”
“曉冬是誰”
“我那個舞蹈班的朋友啊,和你說過的,你忘了”
那頭不問了。
宋唐等了半天:“你真忘了”
“我是鄭雷。”
三秒后,那顆彩色蒜頭變成了黑白。
后來鄭雪仍然于一個陰霾的下午偷溜進了宋唐家,專門找她要糖吃。倆姑娘在房間吃著糖果聽音樂,那臺里放的全是粵語歌,主播間歇著說一兩句緬懷的話。
鄭雪:“張國榮是誰”
“香港明星。隔壁的阿姨可喜歡他了,他死的那天還哭了。”
“怎么死的,生病死的嗎”
“聽說是跳樓。”
“天哪。”
“你不知道嗎新聞聯(lián)播里都說過了呀。”
“我不看新聞,電腦也被我哥霸占了。”
“難怪那天我和你說話,是他在回復。”
“那天忘了下線,那個神經(jīng)病竟然假冒我和你聊天,太缺德了。”
“……我說讓你別告訴他,他后來生氣了嗎”
“生什么氣,他那個死樣子。”
那之后鄭雪老往宋唐家跑,吃齊瑋做的飯,喝姥姥煮的茶,還時不時的和宋學飛閑聊幾句,盡管每回都以被周麗萍逮回家告終。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
因為宋學飛和鄭鵬是一個系統(tǒng)的同事,更因為宋唐和鄭雪走得極近,倆家來往漸深。宋學飛于飯桌上偶然得知鄭雷每天下午都會練字,便叫宋唐多向他學習。周麗萍正愁不知該怎么約束鄭雪,得此建議,樂呵呵的把倆孩子湊一塊兒。
“以后你們就跟著鄭雷練字,練完字再一起玩。”
為了逃避這個提議,那之后宋唐不上鄭雪家了,改鄭雪去宋唐家玩。但好景不長,雙方家長得空再一議,決定把每周三放學后的時間定為三人練字時間。
于是那個周三下午,宋唐背著書包再次踏進鄭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