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爹太小心翼翼,是他這個做大哥的蠢,蠢到了頭連弟弟妹妹都護(hù)不住
“小妹,哥這便去跟李老板說,不讓你出去拋頭露面,這房子還有這惠豐園咱們不呆了。”
秦鳳樓就要往外面走,卻被秦明月從身后一把拉住。
“大哥”
“小妹,你別攔大哥,我知道你是為大伙兒著想。當(dāng)年海生也是這樣的,卻出了這樣的事,若是你再出事,大哥我、我還有什么臉去面對爹,有臉當(dāng)你們的大哥”說著,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秦鳳樓蒼白而消瘦的臉頰流了下來。
這是驚懼交加的眼淚,也是憋屈無奈的淚水。
打從出事后,秦鳳樓就一直勉力支撐,可事實(shí)證明他的身份太低微了,力量也太薄弱。他白生了個男兒之身,卻什么事也做不了。他焦慮、壓抑、擔(dān)憂、忐忑,連著多日,他夜不能寐,不是睡不著,就是被屢屢噩夢驚醒。連著多日下來,他早就堅(jiān)持不住了,直到此時李老板派人傳來這樣一句話,他腦海里那根弦終于繃斷了。
他的手很抖,抓著秦明月的臂膀,安撫地、沉重地拍了拍,“小妹你聽話。”說著,他就扭頭要出去。
秦明月并沒有松開拉住他的手,她死死拽著秦鳳樓,用盡所有力氣將他往里屋拉。秦鳳樓怕扯傷妹妹,只能依了她進(jìn)了屋。
門被關(guān)上了,秦明月眼神沉靜地看著自己大哥“大哥,你信我嗎”
秦鳳樓沒有說話,可眼神還是充滿了悲痛。
“我不會出事的,至少目前不會出事。”見秦鳳樓想說什么,秦明月急急又道“難道到現(xiàn)在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留我們下來不是為了其他,不過是安撫。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們需要一個秦海生。只要我一天還是秦海生,只要二哥一天沒回來,我就不會出事。”
“小妹”
“難道大哥不想把二哥找回來難道大哥忘了二哥為什么會被人帶走咱們?nèi)羰亲吡耍褪ノㄒ荒艽蚵牭蕉缦⒌牡胤健D闳绦淖尪缫粋€人受苦,你忍心任他受苦,卻沒人可以救他咱們身份是賤,可我不信沒有辦法能救他回來。”
秦明月邊說邊流著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激動,可是她的心她的人,都在顫抖。也許是對不堪命運(yùn)的吶喊,也許自打她穿了過來,她就成了秦明月,掙不開,也逃不掉。
“同樣都是戲子,為什么李老板能凌駕在咱們的頭上因?yàn)樗袆荩蹅儧]有,咱們沒錢沒勢,只能仰仗別人賞臉給口飯吃。可既然他能從一個戲子,走到今時今日這種地步,為什么咱們不能不就是貴人嗎有多么了不起,這世上有貴人,但還有比貴人更貴的人,等咱們走到比李老板更高的的位置,他還能這么隨意擺布咱們到時候咱們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甚至說不定二哥也能回來。”
秦鳳樓如遭雷擊。
大抵是謙卑慣了,他所能想到的只是躲開命運(yùn)上的磨難,而不是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甚至打從出了這事以后,他所能想到也只是希望能從別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得到之后呢他沒有想過,也許下意識就逃避開了。而此時秦明月的話,卻無意給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只是他依舊有些不肯定。
“小妹,咱們能嗎”他的不肯定來自于從小對卑賤身份的認(rèn)知,不是不痛苦,可是痛苦又怎樣,日子總得過下去,即使那么難。
秦明月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咱們留在這里,就有希望。”
說出這話的時候,秦明月內(nèi)心深處有著連她自己都不確信的不肯定。可即使不肯定,她卻依舊堅(jiān)定,因?yàn)槿松偸切枰M@樣才不至于頹然,才不至于失去所有希望,宛如行尸走肉。
也是從小命運(yùn)坎坷,秦明月深諳自我安慰之道。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自我安慰確實(shí)有些自欺欺人,但還是那句話,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希望,即使沒有,那么就去創(chuàng)造希望。
沒人知道這兄妹倆在里面到底說了什么,不過秦鳳樓出來后,就沒有再提要離開惠豐園的事。
而顯而易見秦明月的話影響了他,他的臉上少了一些愁眉不展,而多了一些別的其他東西。
且不提這些,現(xiàn)在兄妹二人首先面臨就是李老板所說的,秦海生什么時候登臺的事。因?yàn)樗麄兗热幌朐谶@里留下來,就必須順勢而為,幫著人把這出戲唱下去。
而目前的難題是,秦明月并不會唱戲。
大家都幫著出主意,有的建議不讓秦明月唱正旦,跑個龍?zhí)拙托小_€有的建議就負(fù)責(zé)露個臉,其他的由別人來干,甚至連讓她站在臺上對口型,后面弄個人來替唱都出來了。
秦明月聽完后啼笑皆非,這辦法真是人想出來的,連假唱都出來了,可以想見人的思想有多遠(yuǎn),人類就能走多遠(yuǎn)。
可關(guān)鍵是這些都是餿主意,李老板都明說有些看客是沖秦海生來的,聲音對不對難道別人聽不出來真搞砸了,且不提李老板那邊的反應(yīng)如何,他們之前所有的想法說不定都會毀于一旦。
而顯然李老板并不打算幫他們想辦法,而是需要他們自己來自圓其說。
秦明月整整在屋里想了一天,才出來找秦鳳樓,也不知她是怎么說服秦鳳樓的,總而言之兄妹二人就這么開始搗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