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一頓, 說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可是楚晏姿心中卻只是擰了擰眉, 昨日剛進入冷宮, 今日就死了, 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眼底閃過暗色, 楚晏姿心中不知是何想法。
“怎么死的”雍帝眼中神色閃了閃,突然問道,引得楚晏姿回頭看了他一眼。
“失血致死, ”宮人抬頭看了一眼雍帝,頓了頓,又說道, “昨日云妃娘娘去了一躺冷宮。”
雍帝眉頭一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閃了閃, 楚晏姿聽到云妃, 指尖顫了顫, 然后輕聲開口,
“死了”
這話中不知是何意思, 可這意味不明的話卻讓雍帝瞬間回了神,回頭看了一眼冷著眉眼的楚晏姿, 半晌,方才輕聲說道,
“葬了吧。”沒有在云妃的事情上繼續(xù)說下去。
雍帝并沒有說穆漣漪以什么位份下葬, 就是默認庶人的位份了,以宮人們對盤下菜的性格,穆漣漪的身后事怕是也只會草草了事。
楚晏姿顫了顫睫毛,終究沒有再說什么,撫了撫小皇子的臉頰,突然說了一句,“小皇子,臣妾想親自喂養(yǎng)。”
“不行”雍帝直接拒絕道,且不說這于理不合,就是楚晏姿的身體也根本不允許她親自喂養(yǎng),雍帝看著楚晏姿眉頭一蹙,只好輕柔著聲音哄她,
“你身子不好,且不說你身子熬不住,就是小皇子也會吃不”飽。
雍帝沒有將話說完,可是楚晏姿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著雍帝一眼,最終還是將小皇子叫與奶嬤嬤,可能是小皇子真的餓了,居然沒有再哭,見小皇子如此,楚晏姿也徹底斷了親自喂養(yǎng)的心思。
楚晏姿突然看向雍帝,然后說了一句,“皇上,臣妾有些餓了。”她貌似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腹中空空蕩蕩的,此時事情皆了,她就有些忍不住那種饑餓感了。
“傳膳。”雍帝也想到了這件事,眼中閃過憐惜,剛剛因為穆漣漪去世的那一絲怔然都消了去,扭頭對旁邊的張進說道。
小皇子的洗三禮因著楚晏姿昏迷,雍帝受傷,所以沒有舉辦,但是滿月禮,卻是已經(jīng)開始籌備了,因著小皇子現(xiàn)在是雍帝唯一的皇嗣,而且他的母妃還是后宮位份最高,最受寵的珍妃,因此,他的滿月禮辦得十分隆重,這也算子憑母貴了吧。
小皇子滿月禮的前一天,楚晏姿進了雍帝特意為她打造的那個浴池,洗了這一個月來都未見過水的身子,楚晏姿將整個身子埋進了浴池,似乎發(fā)出了一聲喟嘆,白畫幾人站在浴池之上撒著花瓣,從池面上看不見楚晏姿的身姿,只能看見她那一頭烏黑的青絲漂在水面上。
似乎是覺得水下呆久了,楚晏姿突然破水而出,揚起了一片水珠,她的臉頰上因著這滿殿的熱氣,氤氳著一片嫣紅,朱唇微開,眼睛慵懶地微瞇著,一滴水珠從她的下巴滑落到她的脖頸,順著脖頸滑過那精致的鎖骨,然后“啪嗒”一聲,滴入水中。
然后她抬頭看了一眼,臺上站著的男人,見他眼神微暗,楚晏姿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卻無端地多了一絲媚色,只聽她輕慢地開口,
“你的傷可以碰水了嗎”
“早已無礙。”男人眼中神色越發(fā)灼熱,看著微泄春風的楚晏姿,聲音低沉,似乎在壓抑著些什么。
“那不下來”聲音有些拉長,又有些漫不經(jīng)心,卻又暗含著絲絲某種意味,勾得雍帝褪去衣服,走進池子中,擁住她,手指順著她的臉龐,慢慢往下,然后吻住她。
殿內(nèi)的宮人早已退下,楚晏姿肆意地勾著雍帝的脖頸,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閉上眼睛,感著臉上的溫熱。
小皇子滿月禮這日,楚晏姿早早地起了床,抱著小皇子搖了搖,身后的雍帝從床上下來,看著她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
聽見雍帝的笑聲,楚晏姿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皇上,你還沒有給小皇子起名字吧”說到最后,楚晏姿的語氣明顯有些危險。
“這滿周歲,方才取名,是規(guī)矩。”雍帝沒有絲毫紛亂,等著宮人幫他將鞋子穿好后,看著楚晏姿撇了撇嘴,一副失了興致的樣子,眼中微柔,又繼續(xù)說道,
“不過,朕之前就想好了他的名字,阿晏,可要聽聽”雍帝沒有說謊,在楚晏姿還懷孕期間,雍帝就已經(jīng)將其姓名想好了,男孩女孩各想了幾個,倒是翻了不少名典。
楚晏姿眼睛一亮,轉(zhuǎn)過去看雍帝,可是口中還是不由得說道,“哼,皇上何時變得這般壞了,明明已經(jīng)想好了,卻還用祖宗規(guī)矩搪塞臣妾。”
“叡衎如何叡,深明、通也,衎,快樂,如此,也算朕對他的一番期望。”雍帝站起身走近楚晏姿,撥了撥小皇子的臉蛋。
“叡衎,封叡衎,”楚晏姿眼角微微帶笑,“聽上去不錯,叡衎。”
這句話剛落,楚晏姿又說道,“名字取好了,那臣妾給他取個乳名”
雍帝將楚晏姿發(fā)髻上有些歪了的發(fā)簪扶好,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阿晏想幫他起個什么乳名”
“叫念兒吧。”楚晏姿眼中似閃過不明情緒,朱唇輕啟,吐出了幾個字。
雍帝沒有看見楚晏姿眼中情緒,口中念了一句,“念兒”隨后,點了點頭,輕笑道,“倒是不錯,如同朕念著阿晏一般。”
楚晏姿眼中神色頓時消了去,臉上布滿紅霞,不依地瞪了雍帝一下,將懷里的大皇子交由奶嬤嬤,隨著雍帝一起上了鑾駕,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中,太后和各宮妃嬪,以及朝臣皆已到齊,就差雍帝和楚晏姿三人了,兩人到了之后,沒有過多的耽誤,楚晏姿向著太后行禮之后,就開始了小皇子的滿月禮。
底下恭祝聲一片,楚晏姿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笑,突然就聽見太后說道,“珍妃,將小皇子抱與哀家看看。”
楚晏姿含笑看過去,見著太后慈愛的神色,吩咐身后的嬤嬤,“快去。”
太后也沒有抱起他,畢竟太后年齡大了,怕出個意外,從身后的張嬤嬤手中接過一個盒子,從中取出一個如意金鎖,小心翼翼地替著小皇子戴上,小皇子也極給面子的,乖乖巧巧地看著太后,那雙黑溜溜的眼珠子亂轉(zhuǎn),顯得精靈,卻是沒有哭喊。
太后眼中軟了軟,卻是沒有過多說話,就讓嬤嬤抱了回去,與此同時,嫣貴嬪身后的嬤嬤抱著小公主上前,小皇子與小公主同日出生,所以今日也是小公主的滿月禮。
太后同樣地親手給小公主戴上了如意金鎖,并沒有有所偏倚。
楚晏姿淺笑著看著這一切,卻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朝她看來,楚晏姿一頓,向那邊望去,卻見嫣貴嬪死死地盯著自己,隨后又看向自己身后的小皇子,楚晏姿眼中神色一冷,她這是在打著小皇子的注意
嫣貴嬪望著小皇子的目光有些熱切,她只知道自己生了一個皇子,可是這珍妃卻用她的公主將自己的皇子換走了,皇上偏心,居然連這事都依著她,就連太后姑媽都向著她,可是她不信,怎么可能會錯呢
穆漣漪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換了兩位皇嗣比起相信是穆漣漪換了皇嗣,她更相信是楚晏姿醒來之后,借著皇上的寵愛污蔑穆漣漪,搶了她的皇子,她生得一定是個皇子
楚晏姿收回了視線,沒有再去看嫣貴嬪,她知道那日嫣貴嬪也算受害者,但是,她不會容忍任何人與自己搶小皇子,哪怕是嫣貴嬪也不行,若是她當真想不開,她也不會顧及太后
楚晏姿斂了心神,看向自己旁邊的云妃,她依舊一臉淺柔的笑,整個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與世無爭,此時正逗弄著小皇子,楚晏姿眼睛暗了暗,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為何要親自去冷宮”
云妃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勾著念兒的小手,輕聲說道,“因為放不下啊。”聲音很輕很柔,甚至因為小皇子在面前,她的語氣中還帶著一些笑意。
可是楚晏姿卻是心底倏地一沉,看著云妃的神色,沒有再開口,喪子之仇,云妃壓了五年,怕是早已心殤成疾,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小皇子被人傷了一分,她也不會像云妃那樣心平氣和地忍了那么久。
楚晏姿似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說不清心中什么感受,似乎是有些疼,亦有些酸。
云妃聽到這一聲嘆息,終是抬起頭來,看著楚晏姿,輕柔一笑,與往日語氣無異,“本宮此時不恨了。”卻含著一絲認真,她是真的不恨了。
從六年前她就知道的,穆漣漪會輸?shù)模运敢獾龋皇且驗閯e人,而是她親眼看著穆漣漪將自己的驕傲放在雍帝身上,因著別人維持自己的驕傲,她早就不是剛?cè)雽m時那個清高自傲的穆漣漪,只是她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云妃知道,只要雍帝稍有變心,穆漣漪就算完了。
六年前穆漣漪小產(chǎn)一事,她倒是說了謊呢,因為她并不是在穆漣漪小產(chǎn)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了皇后送她的未央,而是在皇后送去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至于淑妃送的紅花,其中也許也有她的身影,畢竟,就那樣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她總要嘗嘗失去孩子的滋味。
更何況,有什么比毀了一個人的驕傲,更打擊人的呢
云妃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收回了逗弄小皇子的手,喚了一個話題,輕聲問道,“小皇子叫什么”
“乳名叫念兒。”楚晏姿斂了眸子,她的聲音有著一些特有的軟糯,此時她的聲音放輕,總會讓人覺得她在撒嬌,或是說著情話。
云妃的睫毛一顫,外表看不來任何異樣,“念兒。”將這個名字在口中回念了一遍,輕笑著抬起頭,那眼中的微微透出的風情,看得楚晏姿一愣,只聽見云妃帶著點的笑意的聲音,
“這個名字好。”卻不說好在哪里。
楚晏姿瞧了她一眼,沒有接她的這句話,往下看了看,卻是雙目一凝,傅嚴他怎么也在
同樣的,傅嚴也在看著楚晏姿,不過他似乎是這一年里,經(jīng)歷了很多,面色沉穩(wěn),即使是偷看楚晏姿的視線,若不是楚晏姿身為當事人,恐怕都不怎么會察覺得出來。
不過,楚晏姿皺了皺眉頭,此時傅嚴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在心中喚了一聲系統(tǒng),心中難有疑惑,不由得問道,
“系統(tǒng),傅嚴此時為何入京”若說是特意來參加小皇子的滿月禮,她是不信的,即使傅嚴有這個心,也不是他想來就來的。
“叮,齊景侯請旨封傅嚴為世子,雍帝壓后沒有同意,反下旨讓傅嚴入京。”
楚晏姿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應(yīng)是雍帝對于傅嚴爬得如此快,有所忌憚,畢竟齊景侯手中掌握著燕啟五分之一的兵權(quán),突然,楚晏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問系統(tǒng),
“傅嚴的兩位兄長呢”
“叮,不幸身亡。”
楚晏姿臉色一變,猛然看了傅嚴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視線,可是那一眼依舊還是落到傅嚴眼中,傅嚴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斂下了眼簾,娘娘在驚訝什么傅嚴雙眼微瞇,或者說,娘娘為什么會突然驚訝
楚晏姿驚訝不止是為了傅嚴的兩位兄長身亡,而是,如今齊景侯只剩傅嚴一子,那只要傅嚴身死,齊景侯的兵權(quán)最后又會回到雍帝手里。
楚晏姿不禁皺了皺眉,如此看來,傅嚴的兩位兄長死亡雖然加快了傅嚴上位的步伐,卻也添了許多的麻煩,若是他們沒死就好了,現(xiàn)在這般,傅嚴的身份倒是有些危險了,只是傅嚴身邊也有暗衛(wèi)保護,不可能隨意死亡,可若是犯了錯,那就不一定了。
就在楚晏姿微微有些沉思的時候,突然外面一陣喧亂,楚晏姿瞬間回過神來,冷了眸色,她封妃之日,有人鬧事,她因著任務(wù)忍了,可是今日是小皇子的滿月禮,居然還有人敢在這時鬧事,真的覺得她好脾氣嗎
“怎么回事”雍帝的臉色也拉了下來,國宴上總是出事,這些妃嬪心思越來越多了。
“回稟皇上,外面紀寶林非要進來,她說她知道了當日是誰害死了大皇子”
此話一出,如同一道驚雷,讓大殿中的人變了臉色,雍帝心中不知做何感受,可是他身邊的楚晏姿卻是抬眼看向云妃,此時外面慌亂,倒是沒有人注意她們,楚晏姿快速地輕聲問了一句,
“和你有關(guān)嗎”問完又覺得這話白問,沒有證據(jù),紀寶林又怎么可能孤身一注地跑出冷宮。
又改而問道,“你做了什么”
云妃神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冷靜自若,腦海中回想著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有關(guān)大皇子,只有那日在冷宮穆漣漪臨死前說過一次,云妃眼睛一瞇,那日冷宮有人
“冷宮,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