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對于這種愛口頭上占人便宜的人, 教訓(xùn)教訓(xùn)就好,沒必要趕盡殺絕下殺手,左右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潘金蓮不再追究,茶館里的人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害怕了,小心翼翼從地上爬起來, 默默選了個(gè)離潘金蓮遠(yuǎn)的位置坐下。
佳人雖美, 可命更重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的話說說就得了, 誰當(dāng)真誰就是傻子。
眾人都躲著潘金蓮,坐在潘金蓮對面的武松便有些扎眼了。
這位青年委實(shí)是條好漢, 見了潘金蓮的乖戾后,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與她相對而坐飲茶, 甚至還說出一句叫人臉紅心跳的話:
“你喝的這杯茶,是我喝過的。”
他喝過的......茶?
他喝過, 潘金蓮拿起喝, 那不就是喝......
咳咳,是他們想的那個(gè)意思嗎?這個(gè)青年怕是嫌自己活得有點(diǎn)長。
他們剛才不過是口頭上占了潘金蓮的便宜,便被潘金蓮連削帶嚇好生收拾了一頓, 他這句輕薄話, 豈不是會被潘金蓮挫骨揚(yáng)灰?
眾人忍不住向武松瞧去,默默地在心里為武松上了三炷香。
好好的一條漢子,說死就死了,委實(shí)可惜。
時(shí)值春末夏初,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 掠過密林,斜斜地照在茶館之上,在地面上剪出一個(gè)矮矮的影子。
太陽照得久了,茶館里像是蒸籠,熱浪侵襲著人的身體,然而茶館里的灼熱之氣,卻在青年面前退避三舍。
他像是出鞘的利劍,望之令人生畏,又像冰封千年的寒霜,瞧上一眼,便凍得人骨頭都是疼的。
他凌厲的劍眉下,漆黑的眸子像是九天之上的寒星,靜靜地看著對面的潘金蓮,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眾人倒吸一口氣。
如果說潘金蓮是一朵盛開在黃泉路上的妖艷花朵,那這個(gè)青年便是橫在地獄入口的絕世神兵,鋒利又危險(xiǎn)。
兩個(gè)危險(xiǎn)的人湊在一起,畫面雖是賞心悅目,可破壞力卻不賞心悅目。
茶館里的過路人多是在市井上行走多年的人,茶館的小二也是極有眼色的人,見此更是縮在一角,更有甚者,還有給了茶錢趕緊騎馬逃離此地的。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潘金蓮卻在此時(shí)笑了起來。
她用拇指與食指轉(zhuǎn)著茶杯,秋水似的眼睛看著武松,盈盈一笑,道:“我就是喝了,怎么樣?”
她本就生得極美,粲然一笑,如曇花剎那間綻開,周圍人不禁看怔了神,一個(gè)個(gè)呆呆地瞧著她。
武松抿著唇不說話,目光落在她指尖的茶杯上。
山間小道上的茶館,茶具并不算好,粗糙得很,被她輕輕捏在手里,與她白玉般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拿著茶杯,轉(zhuǎn)了一圈后,不再轉(zhuǎn)了。
瓷白的茶杯上,有著淺淺的紅。
是她櫻唇的顏色。
武松別開了眼,聲音低沉:“不怎樣。”
“小二,再上一壺茶。”
劍拔弩張的氣氛頃刻間不見,武松身上攝人的氣質(zhì)仿佛被烈陽化去不少,茶館里的人如夢初醒,小二應(yīng)聲哆哆嗦嗦去倒茶。
潘金蓮端著茶杯一轉(zhuǎn),看著武松,眸光微轉(zhuǎn)。
武松偏過臉,鋒利的劍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許是茶館里的空氣太炎熱,武松的耳朵泛著極淡極淡的紅。
潘金蓮笑了起來,對小二道:“要上好的茶,與這位壯士一樣的茶。”
茶館里的眾人多是走南闖北討生活的,見此還有什么不明白?
怕是這位刁鉆乖戾的潘金蓮瞧上了英氣俊朗的青年,才吃了人家的茶,又說著似是而非的話。
這舉動(dòng)大膽得出奇,若放在尋常女子身上,多是會被家族逐出家門,落個(gè)浸豬籠的解決,可放在潘金蓮身上,眾人又覺得頗為正常——她原來的主人瞧上了她,想要納她為妾,被她一通好打,還將那人搜刮的民脂民膏還之于民。
她本就不是一個(gè)會遵守世俗禮法的人,無論做出什么時(shí)候,都不會叫人意外。
喜歡了,便去撩撥,不喜歡的,便瞧也不瞧一眼,敢愛敢恨,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性格。
想到這,眾人無不艷羨武松,潘金蓮生得花容月貌,風(fēng)流婉轉(zhuǎn),只怕是宮里的娘娘也她比不上,能與她共度一宵,多少男人做夢都能笑醒。
眾人看著武松,武松目光慢慢移過來,眸光之中有著幾分探究,小二手腳麻利把茶放在桌上,又迅速逃離二人身邊。
是非之地,還是躲著點(diǎn)好。
潘金蓮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輕啜一口,道:“我剛從清河縣出來,聽到一件稀奇事,你要不要聽?”
稀奇事?還能有比你收拾張大善人與知縣的事情更稀奇的嗎?
眾人腹誹著。
潘金蓮道:“清河縣呢,有兩個(gè)兄弟,一個(gè)高大英俊,儀表堂堂,另一個(gè)身高不到五尺——”
武松目光驟冷,道:“你想說什么?”
潘金蓮笑道:“噯,別生氣呀,又不是說你。”
書中的武松,分三個(gè)階段,第一個(gè)階段,是街道上中二少年,整日因?yàn)樾珠L被人欺負(fù)與人打架,后來失手把人打倒在地,被兄長逼著離開清河縣去滄州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