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隨口就道“不好吃,難吃死了。”
林夢瑤并不在意我的話,直到我們上車準備離去時,她還依然沉浸在成功捉弄我之后的快樂中。
上車之前,林夢瑤在捏面泥人的師傅那里,買了一件面泥作品,是兩位大概四五模樣的孩童,一男娃一女娃,女娃正扒開男娃的褲襠,伸長脖頸,好奇地朝褲襠里看,很想瞧個究竟的樣子。
我覺得這個造型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見到過,這肯定不是捏面泥師傅的創(chuàng)意,這是模仿了別人的創(chuàng)意。
林夢瑤卻是歡天喜地的樣子,雙手捧著這“男娃女娃”,直嚷嚷“你看吶,你看吶,高小帥,好可愛喔”
我不以為然,心想,嘁看你在公司里又成熟又干練,生活中竟然這么幼稚還好可愛哪有比錢更可愛的玩具小小一個面泥擺件就花了我十元錢,這是我兩頓中餐費用的總和哩我卡里也沒有幾個十塊錢了
林夢瑤見我不說話,仿佛在我臉上看出了什么名堂,她伸手將“男娃女娃”擱在車上,然后拉開自己的錢包,說“我把錢給你吧。”
“不用了,才區(qū)區(qū)十元錢,算什么。”我本來不想裝大款的,可這話無意中就出口了,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大概是男人的潛意識里都有這種傾向;又或許是誤認為別人瞧不起自己,要女人還你十元錢,還是男人不
“你才剛上班,現(xiàn)在窮呀,十元錢對你也是錢啊”林夢瑤在錢包里翻來翻去沒找著零錢,便抽出一張粉色百元大鈔,遞給我。
俗話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聽林夢瑤這樣一說,我心中大感不快,有幾個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承認自己沒錢那不就等于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承認自己無能再者,十元錢對我是錢,你聽聽,這話明明帶有歧視的意味
我揚起脖子,不滿道“什么意思呀你怎么就知道我沒錢呢”
林夢瑤怔了一下,眨巴著大眼睛,小聲解釋說“我看你才上班呀,以為你沒錢嘛”
“為什么非要上班才有錢呢”我理直氣壯。
林夢瑤看著我,似笑非笑,小聲為自己辯解道“不是這樣嗎除非你是富二代,你家里有錢”
我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突然對這些話敏感了起來,心里更來氣,聲音也大了起來“為什么有錢人就一定要是富二代呢難道我自己就不能賺很多錢嗎”
“噢,我明白了,”林夢瑤若有所思,即而兩眼閃亮地看著我道“你是不是以前賺了許多錢啊”
“是是又怎么樣”我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足,但顯然面子上很滿足。愛奇文學 免費閱讀
林夢瑤嫣然一笑道“喔,那不好意思了,我感覺出錯了吧
。”
我開始“教訓”她道“你要搞清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錢人不是非要穿阿迪開法拉利的,明白吧”
“我明白了,”林夢瑤笑了,笑得落落大方,并不因我話語中含沙射影而郁悶生氣,她將那張百元大鈔塞進錢包里,“那謝謝你送我的禮物啰。”
“不用了,才區(qū)區(qū)十元錢,算什么。”我重復了一遍方才說的話。
“真可愛。”林夢瑤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然后發(fā)動了她的法拉利跑車。
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這話是在說我,還是在說那“男娃女娃”然而,我沒料到的是,我在車上的這番大話,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是糗大發(fā)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再一次驗證了祖輩們的遺訓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城區(qū)這邊的街道,更準確地叫法應該是“巷道”,平時兩輛小車擦肩而過時,司機們就先會擦出火花,這個說那個不讓道,那個說這個不讓路,口角功夫立馬升級為拳腳功夫,更有甚者,因此而打得頭破血流的。
林夢瑤駕駛著紅色法拉利,一路上狂按喇叭,走走停停,好在最終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
林夢瑤在我住的居民樓下泊好車,然后下了車,揚起下巴望著這棟陳舊水泥樓面的樓房,樓層不高,窗戶卻多得跟馬蜂窩似的。窗臺上沒人養(yǎng)花,卻晾曬著各式各樣的衣服,男人的紅色三角褲頭女人的肉色胸罩小孩子的尿布片,還真是五花八門多姿多彩呢
林夢瑤終于忍不住發(fā)問“高小帥,你怎么住這么糟糕的地方你又不是沒錢人”
“有錢人就一定要住別墅嗎”我訕笑著反駁,心里很是尷尬。
“不過,臟亂歸臟亂,倒是跟上海弄堂似地熱鬧。”林夢瑤原地轉(zhuǎn)著圈,好奇地環(huán)顧周圍的環(huán)境。
“美女,所幸被你言中了,”我向來很善于給自己找臺階下,我說“我之所以住這里,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我這人耐不住寂寞”
我的話還沒說完,意外就發(fā)生了
隨著一陣風刮過,天空頓時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和林夢瑤一霎之間就被澆了個通體濕透,活脫脫兩只被人丟下水的“落湯雞”,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幸好這陣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來時沒有跡象顯示,去時也沒有蹤影留下。
我和林夢瑤不約而同地揚起脖頸,望向樓上二樓廚房的窗戶中定格著一張婦人的臉,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嘴巴張得老大,大得都能吞下一個漢堡包了,她的嘴型分明是一個萬分驚訝地“啊”字
見我倆仰頭看她,那婦女才下意識地變動了一下往窗外潑水的動作,收回那只超大號的紅色塑料盆,藏于身后,笑臉如花
地向我們解釋道“啊呀真真真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們經(jīng)過”
我氣呼呼地剛想發(fā)作,那婦人轉(zhuǎn)瞬消失在窗臺后面,不見影兒了。
“你出來你跟我出來”我在樓下惱火得大叫。
二樓窗臺空空如也,只有窗沿左邊掛著一條女人的白色褲衩,在半空中迎風招展,像是插在碉堡墻上的投降旗,主人卻窩在碉堡里不敢露頭。
“你出來再不出來我就上去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