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攬在腰間的手依舊沒有放下,甚至加上幾分勁兒,擱得人骨頭發(fā)疼。
玄色的褶皺憑空出現(xiàn),一圈一圈,透著濃濃的相思和憤懣。
“我錯了。”華尋埋下頭,剛剛放松下的肌肉又重新緊縮。
眼色游離,真真成了偷了糖的壞孩子,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處罰的到來。
昨日偷偷出山,今日就被不離師兄逮住了,好不是滋味!
“錯在哪里”
“錯在不辭而別,錯在做事不考慮后果,錯在一頭霧水闖入將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錯在…沒有顧慮師兄。”
最后一句實在是真心誠意。好歹有了嘴炮的機會,華尋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的詞匯都攬下,編成花兒獻給他的不離師兄。
華尋的一舉一動像足了被當(dāng)場抓到偷胡蘿卜的兔子,渾身的毛都耷拉發(fā)球,心思也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試探。
某人心中的瀚海漸漸平息,毫無原則地化成一灘糖水。鐘不離心中縱有千萬個罵詞,也消融得只剩下心疼。
腰間的力道逐漸松懈,華尋抓準時機發(fā)出小狗子般得哼唧聲。低低的,百轉(zhuǎn)九折的。
鐘不離立馬慌了,心緒亂亂的,匯聚靈能在指尖查探自家?guī)煹艿拿}絡(luò)。
“怎么了,可是哪里疼痛要不要緊”
“師兄,你快放我下來。”腳跟本不著地的華尋被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柔軟的毯子像一堆溫暖的羽毛包裹人的身體。
“現(xiàn)在如何”
低沉的聲音輕輕柔柔,聲線是寒冬飛雪冰棱,說出的話卻是三月桃花下暖潭。
“稍微好些。”
警報,警報,禁止沉迷。
差一點就坦白從寬了,華尋轉(zhuǎn)過半個頭,右半塊臉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差點暴露了自己其實想出門找?guī)煾档恼嬲鈭D。
不離師兄那么恨師傅,要是知道他一直在找著,那他可得有罪受了。
華尋把頭轉(zhuǎn)回去,有氣無力地又哼唧一聲。
“師,兄。”
“兄”字落音及大,空蕩的房間清晰,連華尋自己都嚇了一跳。
本來第一個“師”字非常虛弱,但是輕到氣絲游離如同將死之人,自覺過了便準備用第二個字將功補過。
結(jié)果用力過猛。
不過某人十分吃這一套,只覺得這聲師兄叫得百轉(zhuǎn)九折。
就像趴在籠子里舔著臉求食的小豹子,黑乎乎的小玻璃珠子盯著你,恨不得連心都喂給他吃了。
隔天,這個狡猾的小豹子又逃出去了。
一路向西。
華尋在心中默念。
“賣首飾,加成首飾。十晶石一個。”
華尋好奇地駐足看了一場交易。
晶石就好像現(xiàn)世的玻璃球,越高級的越純凈,在陽光下照出小彩虹的光亮。
邵逍別開眼,邁開步子,感覺牙根癢癢的。
想咬。
肯定嘎嘣嘎嘣的,像玻璃球糖果。
外境的境況與內(nèi)鏡差不大多。
雖說市集上賣的東西翻了個樣,卻是同樣的熙熙攘攘,同樣的吆喝聲與討價還價。
食物的香味夾雜著市儈的小聰明。
外境的人被傳的神乎其實,其實雖說占盡天時地利,也不過多了幾個小術(shù)法。
武林人士來這兒說不定也能混個好日子。
華尋問了好幾戶人家,對于師傅鐘離的去向似乎都是一問三不知。
只說了,一路向西吧,那兒山多,鐘仙人怕是最愛去那里修行。
山不在乎多,有仙則靈矣。
華尋心中暫無雜念,但也淡淡的,閑閑的。
很想叼根狗尾巴草作湖海散人態(tài)。
師傅啊,師傅,你可讓人好找。
一去就是兩百年,把整個門派都丟給師兄不離,怪不得他那么恨你。
“臭小子,你走慢點兒。”
一個紅衣小孩兒興沖沖地往前沖,邊跑嘴里邊咬著一根糖葫蘆。
華尋很有風(fēng)度地給小孩兒騰了個位讓他撒開腳丫子。
頭上扎了兩個球,邊跑邊晃。
挺歡喜的。
小孩兒沒像往常一樣撞著人,挺意外。
往前沖了一圈兒,又折回來了,像頭小牛犢一樣往他身上沖。
華尋笑了笑,一個轉(zhuǎn)身,閃到了市集左方向的河岸上。
小牛犢被甩下了,瞪圓了眼睛四處張望。
河岸上有霧氣,像紗面一般柔軟,稍一陣微風(fēng)便換一個面形。
霧氣濕潤,淡淡的渺茫掩蓋河面。
人盯久了感覺自己的睫毛好像也被打濕了,重重的,好像要闔上眼臉。
一股微弱的掌風(fēng)從背后襲來。
華尋本能地向后發(fā)力,發(fā)現(xiàn)原來是那個二團子紅衣小孩兒,趕緊收了力。
反彈的氣流將他的身子向后擊去,他運作靈力想將自己往上彈,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掛失效了。
華尋的身子像向的方向墜落。
二團子一驚,手中的糖葫蘆掉到了地上,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兩雙小手。
華尋閉上眼。
浪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