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后,夷族舉三十萬重兵進犯景國西南邊境,而駐守西南的士兵僅十萬余。
姬蕭將軍派人進京求援,八百里加急的戰(zhàn)報送出了一封又一封,長途跋涉間竟活生生累死了數(shù)十匹戰(zhàn)馬。
朝中也是風(fēng)雨欲來,連往日最看不慣武夫粗魯?shù)奈墓俣奸_始討論起西南邊境的戰(zhàn)況。
可皇帝卻對如此緊急的軍情仿佛視而不見,對姬蕭送來的的求援信更是按下不批。
每當(dāng)有朝臣向他提及此事,總會被他以一句“不急,時機未到”搪塞過去。
漸漸大家也都看清了,皇帝哪里是不知輕重緩急,根本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至于針對的是誰,那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商瑾雖然整天呆在移星樓,該聽的八卦卻是一個不少,自然知道朝中目前微妙而緊急的局勢。
他也知道顧文軒想的是什么,一個天子驕子般的大哥,一個處處比他能干的七弟。壓了他這數(shù)十年時間,一朝找到機會報仇,必然是會不擇手段報復(fù)。
果然是太幼稚了。商瑾搖頭,拿江山做賭,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fù)。
但這并不影響他急得團團轉(zhuǎn),因為按照原劇情,這時候顧黎川還沒離開皇宮,去西南軍營的只有大皇子一人。這場危機甚至在書里都沒有具體的描述。
現(xiàn)在劇情改變了,顧黎川就在那里。
歷朝歷代的規(guī)矩便是國師不得干政,他雖有心去勸諫皇上,卻也只能按捺,暫時靜觀其變。
又半月,西南幾近彈盡糧絕,將士死傷四萬余。
龍椅上的人卻依然沉得住氣,那薄薄一紙求增援的折子也被壓得死死的。
翌日商瑾正在移星樓準(zhǔn)備景國一年一度的祭祖事宜,有神官來報太傅到訪,他吃了一驚,心里隱隱明白是為了什么事。
他讓人傳太傅進來,不消片刻有一人緩緩步入移星樓。
四年的歲月并沒有在沈歸玉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像打磨一塊璞玉般,是=使他愈發(fā)容姿清朗。
“太傅怎么來了。”商瑾連忙迎上去。
“我。。。。。”沈歸玉開口,語氣有些遲疑。“不知國師對西南戰(zhàn)事,怎么看?”
商瑾早已看透他和大皇子之間種種關(guān)系,進來時見他神色焦慮,早已失去往日的從容溫和,便知道他一定是對顧濯擔(dān)憂非常。
商瑾思索著開口。“我也很憂心西南戰(zhàn)事,可景國自古有令,國師不得干政,我有心勸諫,卻是無從開口。”
沈歸玉也知道商瑾的難處,卻也不甘心就此放棄:“我只是一介書生,朝堂之上插不上話,可你不一樣,你是一國之師,如果能在皇上面前提點一下,想必.....”他話還沒說完,卻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你也有諸多難處,是我強人所難了。”
商瑾搖頭:“我何嘗不想想皇帝出兵增援,但現(xiàn)在他壓住折子不批,所思所想眾人都能猜出。如果我現(xiàn)在去勸他出兵,結(jié)果卻可能更糟。”
沈歸玉容色又灰敗一分。
“不過我會盡力。但太難了,或許需要什么人從中推動一把,如果朝中大臣聯(lián)名請愿,或許還有一絲可能,但那幫尸位素餐的老骨頭,誰有這個膽量。”
嗚嗚嗚都怪我拿的劇本不夠厚,原著里根本沒寫到這個事啊!
“從中推動。。。。。”沈歸玉似乎在反復(fù)琢磨這句話,片刻后他眼里有光一閃而過。
“多謝國師,我會仔細考慮。”
商瑾并不知道他有了什么主意,只沖他拱手:“你我?guī)熗揭粓觯移饺諏ξ叶嘤姓疹櫍槐鼐卸Y叫我國師,叫我小瑾就好。”
“好。”沈歸玉笑了,如春風(fēng)化雨。“小瑾。”
沈歸玉回府后,一人在臥房坐到深夜,他并未點燈,只有點點月光透過紗窗,照亮他書桌的一方天地。
當(dāng)時商瑾說那番話時,他的腦海靈光一現(xiàn),冒出一個瘋狂而大膽的想法,可回來路上冷風(fēng)一吹,他發(fā)熱的頭腦又開始清醒了。
值得嗎。他問自己。
他曾是一篇文章傳唱整個王都的探花郎,中舉那日在街道□□時,他頭簪紅花,回眸一笑,引得滿街女兒嬌羞掩面,好不風(fēng)流。
而現(xiàn)在他亦是尚書房首席太傅,當(dāng)朝皇帝的恩師,假以時日,富貴榮華,更是指日可待。
現(xiàn)在夜深人靜,他終于有空好好整理下自己混沌的大腦。
值得嗎。
幼時他家境殷實,父母和睦,從沒體會過人間疾苦,因此也使他養(yǎng)成了如此溫和淡然的性格。
可如他這般的人,也有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