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機場高速某輛行駛中的商務(wù)車上,沒跟著祁陸陽回南江的吳崢,正在和身旁假寐著的端肅男子說著什么。
男人看起來比實際上年輕,50出頭的樣子,輪廓深,眉毛濃,身形高大英武。他叫祁元善,是開元控股前任總裁祁元信的親哥哥,也就祁陸陽的大伯。更是開元現(xiàn)階段的實際掌權(quán)人。
俗話說,外甥像舅舅。祁陸陽沒有舅舅,而比起因病顯得異常浮腫的父親祁元信,他長得更像自家這位大伯。
略微側(cè)身,吳崢跟祁元善事無巨細(xì)地匯報:
“小祁總這次回南江除了看望養(yǎng)父,幫他墊付醫(yī)藥費,還和一個重型尿毒癥的七歲男孩兒做了親子鑒定。另外又吩咐我留意合適的腎/源。”
祁陸陽在南江用的司機是吳崢找來的,對方遞了不少消息給他。
剛剛從洲際航班上下來的祁元善神色略顯倦怠。他眼皮微動幾下,沒睜開:“祁陸陽那個青梅竹馬的‘侄女’呢叫……陸晚,是吧兩人沒見面”
就像是藏著的小心思已被人一眼看穿,吳崢忽地脊背發(fā)涼,整個人不自覺瑟縮了幾下。他小心翼翼抬眼,確認(rèn)祁元善神色沒有異常,這才含混不清地應(yīng)聲:
“小祁總和陸小姐在食堂吃了餐飯,沒多相處。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病房里陪孩子,和孩子的媽媽。”
一如祁陸陽所料,不管是陸晚來帝都的那次,還是今天,心里有惦記的吳崢都本能地選擇將她撇除出祁元善的視線,沒把人牽扯進來。
聽完吳崢這話,祁元善終于掀開眼皮,里頭精光乍現(xiàn)。
前半個月的時候,白家小公子打電話過來,說要撂挑子不干:“世伯,祁哥那邊我真應(yīng)付不了了。我媽的骨瓷盤子被拿來當(dāng)煙灰缸使的事兒先不提,就說跟他出去玩吧,回回帶出來的姑娘都不重樣,花頭還多,弄得我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祁哥體格強精神好,上下半場連著不用休息,咱這腎可頂不住。家里頭還指望我傳宗接代呢!”
對于小白說的這些荒唐事,生性多疑的祁元善聽是聽了,卻沒全信。只不過,結(jié)合祁陸陽突然冒出來的重病兒子……指頭在扶手上輪番敲擊,男人唇邊溢出一絲不屑的輕笑:
“私生子的私生子,孽種的孽種呵,想我們祁家上上下下幾代人,左右就出了這一個浪蕩貨色。也是稀奇。”
吳崢不好搭腔,過了會兒才問:“那,親子鑒定的結(jié)果還需要跟進嗎”
“算了。”祁元善搖頭,“八成又是個短命的,先隨他折騰著吧。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祁陸陽在南江只待了一個白天,時間全耗在了幾個病房里,沒怎么拋頭露面。等院領(lǐng)導(dǎo)得到消息趕過來時,人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走了。
好在,這位財神爺話里話外對南一的醫(yī)療水平全是夸贊,還很豪氣地許下了與醫(yī)院合作共建新大樓的承諾。
祁陸陽單獨邀著余奉聲去特需病區(qū)樓下抽煙。
“陸晚這幾年多虧您照顧。她從小被我和他爺爺給慣壞了,性子急脾氣大,人還嬌氣,沒個長輩照應(yīng)著我還真不放心。”他說。
余奉聲本以為祁陸陽給醫(yī)院砸錢是為了那個“病兒子”,和陸家沒多大關(guān)系,當(dāng)下很是訝異于他措辭中對陸晚的看重與袒護,便客氣道:“都是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一時無話。
等手里的煙燃盡,祁陸陽才再次開口,意味深長:“既然都是當(dāng)長輩的,咱們不管做什么決定,出發(fā)點都應(yīng)該是為了她好。您說對吧”
余奉聲一愣,隨后忙不迭點頭,“嗯。是這個理。”
祁陸陽看向他:“我打聽了一圈,貌似眼科要更適合陸晚一些方便的話,年過完您就給安排下吧。”
和余奉聲談完事情,祁陸陽準(zhǔn)備離開。
“陸陽!”
走到白天等陸晚的小花園,樓上有人喊了他一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祁陸陽回身,看向病區(qū)外置樓梯上的那個姑娘,不說話,也不動。兩人就這么默默對視著,穿過身體的風(fēng)都變溫柔。嘆口氣,男人抬手一揮,指尖上香煙的紅點在黑暗中來回劃了幾個小圈,明明滅滅。
他要走了。</p>
<strong></strong> 陸晚趴欄桿上,將身體又往外探了些,急道:“你別動,我馬上下來!等我!”
對方似乎笑了笑,夜太黑,她看不清;祁陸陽眸中的星辰在發(fā)著光,一閃一閃,不經(jīng)意間就撥亂了陸晚的心神。祁陸陽嘴唇張合幾下,聲音不大,她連猜帶蒙,是一句“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