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菜,糙米飯,還有個俏生生的姑娘坐在對面時不時打幾句嘴架,祁陸陽這餐吃得踏實滿足。
扒了一小口飯,早憋不住的陸晚裝作很隨意地問他:“你這趟回來行程挺緊的吧光醫(yī)院里,老老少少的就有兩處要跑。”
祁陸陽失笑:“都跟誰學(xué)的這些彎彎繞繞想問什么直接問。”然后,他自己先說:“你覺得那孩子像不像我”
“像不像,你自己不知道!”
“不是還沒來得及去看么。而且總得先做鑒定吧這兩年排著隊來認親的小娃娃可不少,最大的都8歲了。你說這萬一不是――”
聽到這里,陸晚氣得筷子都給扔了,罵對面那人:“你、你就是個人渣!”
祁陸陽忍住笑意,半嗔半怒地蹙眉:“小姑娘家家,怎么還學(xué)著罵人了”
陸晚:“就罵你一個!”
“只罵我那可以。”祁陸陽說罷,施施然起身去找了雙新筷子塞她手里。動作間,兩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
陸晚嫌自己沒出息,不過是碰到一下就喉頭發(fā)緊,心口發(fā)麻;她想抽手,動作猶豫不決,像極了欲拒還迎。
冷眼旁觀著她的慌亂與糾結(jié),祁陸陽這邊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覆掌上去,一根根地攥著陸晚的指頭將筷子給捏緊了,不疾不徐收回。掃到她紅透的耳垂,男人解釋得云淡風(fēng)輕:
“逗你的。你堂弟現(xiàn)在連受精卵都不是。叔叔我還沒玩夠呢,結(jié)婚生孩子什么的,早著。”
反應(yīng)幾秒,在心里合計了下祁陸陽同曾敏分手的時間,以及那孩子的出生日期,陸晚有點驚訝:“你居然會被人綠……”可等回過味兒來,她又覺得祁陸陽對一個背叛過自己的舊情人都比對她好,不由有些吃味:
“你可真夠好心的,上趕著做慈善。”
祁陸陽不惱也不反駁:“嗯,叔叔我心太好錢又多,沒辦法。”想起陸晚推著的那個坐輪椅的男人,他心里隱隱冒出些不安,便提了句,“你以后就打算一直待在這兒”
陸晚誤解了祁陸陽的意思,點頭:“在這邊老余挺照顧我的,沒什么不好。你問這干嘛難不成,想把我挖去開元的貴族醫(yī)院”
開元控股集團涉及的產(chǎn)業(yè)很廣,多年前就在帝都辦了家合資的私立醫(yī)院,主打高端市場。
“想什么呢。”祁陸陽屈指敲了敲陸晚的額頭,“我是問你打不打算轉(zhuǎn)行。”
“暫時沒想法。不過,等哪天我真不想做這行了,會去帝都找你的。小叔叔心好錢又多,到時候也幫我安排安排唄”
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意外地舒服。陸晚不杠不掐,捧臉看著對方傻笑,還主動喊出了年少時最不服氣也不想承認的稱呼,多多少少有點斗膽撒嬌的意味。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話頭,祁陸陽聽到這里卻是眼皮一跳,立即斂住神色:“帝都有什么好留在這里安心當(dāng)你的小護士吧。”然后夾了個排骨到人碗里。
被當(dāng)場下了面子的陸晚這回是真生氣了。她悶頭吃到最后,也沒去碰祁陸陽給的那根排骨。
曾敏有快七年沒見過祁陸陽,要不是前段時間突然接到那通電話,她以為這輩子兩人都不會有什么交集。
電話里,祁陸陽只說了短短兩句:“幫忙辦點事。治病的錢我出。”
這會兒,祁陸陽坐在病房外間的沙發(fā)上,雙腿交疊,沒接曾敏遞過來的水:“費用已經(jīng)預(yù)繳了,不夠去找吳崢。”
“抽血化驗只是為了走形式給人看,我沒誤會什么,你也別多想。”
對方嗯了一聲。
祁陸陽又說:“事情還是按我之前交代的辦,16床你也留意下。對了,那個姓葛的護士你看準了吧”
“葛薇她家里條件一般,但心氣兒很高,好攀比,虛榮心強。貌似……也對急診科的石醫(yī)生有那么點意思。”
聽到這個“也”字,祁陸陽面有薄怒,自言自語:“一個兩個都他媽是什么眼神。”
瞬間讀懂他話里的情緒,曾敏苦笑了一下,繼續(xù):“葛護士和陸晚似乎有過節(jié),兩個人基本不怎么說話。”
“知道了。”祁陸陽打斷她,“你以后少在陸晚面前說些有的沒的。這些事和她沒有關(guān)系,犯不著惹人不快活。”
最后這句囑咐他講得輕飄飄的,重音也沒落在上面,仿佛只是隨口一提。但曾敏卻感覺到了強烈的警告意味。
這一回她答得慢了些,半天才擠出個好字來。
葛薇敲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沙發(fā)上的年輕男人打扮矜貴,連鬢角都修得銳利有型,眉眼間散漫倨傲,還有一種久經(jīng)花叢才有的漫不經(jīng)心。他只是安靜待在那里,就能讓人心悸。
而坐在對面的曾敏,垂頭弓背,表情尷尬而無措。
曾敏母子倆剛剛遷到vip病房來的時候,護士們就已經(jīng)八卦了一輪。
一個長相身材都算上等的年輕女人,自己打扮得很低調(diào),唯獨給孩子的藥都點名用最好最貴的,似乎完全不在乎錢。可孩子的父親……沒人見過。
有人大著膽子問,她只說,醫(yī)藥費是“朋友”贊助的,對方姓祁,生意人,不在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