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找到男人并不難,但是他眼中男人的身影,卻是不完整的。
“為,為什么”沢田綱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當(dāng)他雙手去摸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男人的雙腿都沒有了。
不止如此,男人的身影在一寸寸消失。
就如同石化的身軀被風(fēng)吹裂了一般,化為了破碎的石子無足輕重地落地。
男人的神色依舊很平靜,似乎是早已預(yù)料到了這樣的局面。
然而,少年卻完全沒有預(yù)想過這樣的未來。
黑麒的目光并無波動地注視著少年通紅的眼眶,此時的少年極其愚蠢地,伸出顫抖的手去抓那些散落的碎裂石子,極力地想要再拼湊到他的身體上去。似乎以為這樣,就能將他拼完整了一樣。
“恢復(fù)不了。”男人終于開口,用無情的話語制止了少年荒謬的舉止。
“那,能活下來嗎”褐發(fā)少年抓著石子的手僵持在空中,口中抱著微末希望地問道。
然而,沢田綱吉再一次沒有聽到回應(yīng)。
如此的沉默,打碎了沢田綱吉最后的期待。
“這就是,你要我站在那里見證的”沢田綱吉顫抖著雙手,讓他欣喜的勝利,在此刻卻只化為了在他手中可悲的石子,少年控制不住情緒地大聲質(zhì)問道,“你覺得,這樣就算是贏了嗎”
男人依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滿臉憤怒悲切的褐發(fā)少年。
“你這樣根本就是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吧鬼被消滅了,你也死去的話,這算是什么勝利”沢田綱吉知道這個男人對強(qiáng)大的追求,對勝利的堅持,以及無人可以踐踏的自尊,但是,“明明有其他辦法的不是嗎你也知道的不是嗎如果,我之前就將你身體內(nèi)的鬼之力凈化的話如果我加入了這場戰(zhàn)斗,我們并肩作戰(zhàn)的話,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吧”
沢田綱吉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憤怒。
破碎的軀體,流逝的生命。
少年做到了,答應(yīng)了男人的駐足,見證了男人的戰(zhàn)斗,堅持了男人的自尊。
但是,結(jié)果呢
反而,他卻成為了將男人推入了死局的見死不救的同伴嗎
“如果我早知道這樣的話,我一定會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一個人將鬼徹底消滅掉。”沢田綱吉顫聲吼道,“對我來說,你的自尊絕對沒有你的性命更重要。”
然而,沢田綱吉心里也清楚
對于這個男人來說,尊嚴(yán)是比性命更為重要的榮譽(yù)。
男人的目光中終于出現(xiàn)了波動,但卻似乎是疑惑。
如此漫長歲月黑暗下的生活,無牽無掛的男人對自己的生命并不感到重要,對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徹底打敗石鬼。為此,他所分散的力量,隱忍的屈辱,蟄伏的等待,都是為了今日的一戰(zhàn)。
男人只要勝利,即便是生命的隕落,在見證了敵人的落敗之后也并無所謂。
但是,這個突如其來闖入洞窟中的少年卻帶來了一種意料之外的變故。
為什么,明明只是如此短暫的時間,這個少年就能如此看重他的生命
黑麒感覺到了一種茫然的恍惚。
“即便是讓我成為你的力量,這樣也不可以嗎”
男人聽到了褐發(fā)少年沙啞的泣聲。
成為我的力量嗎
這句話,可真不像是從妄圖掌控一切的翼族皇室口中所說的話。
然而,男人卻感覺到了少年溫?zé)岬难蹨I,一滴一滴落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驚嚇值10100」
明明是石化的身軀,卻感覺到了被燙傷的灼熱溫度。
甚至,那低落的眼淚,如同撞擊胸腔的心臟的跳動。
已經(jīng)多久沒有感受到了這種,活著的實(shí)感。
胸口的熾熱。
如此久遠(yuǎn)地,清晰感受到了,生命鮮活的跳動。
男人突然覺得,若是生命便如此結(jié)束,也許會覺得有些可惜。
既然如此,那只有唯一的方法了。
“祈嗣。”
沢田綱吉的眼眶里還含著悲傷的淚水,卻聽到了男人突然開口說了兩個字。
“喚吾名。”
男人伸出了石化的手,置在了少年胸口的位置。
沢田綱吉雖然不解,還是喃喃地喚出了聲
“祈嗣。”
隨著沢田綱吉的開口,少年能感到一股極其灼熱的力量從自己的胸口涌入心肺,他的全身血液仿佛都瞬間變得滾燙至極,引起了如同身處火海的疼痛感。實(shí)在是太過承受不住的熱度,卻又仿佛隨著血液在身體了奔流了一圈之后,又從胸口的位置全然傾瀉而出。
但即便如此,少年的心中對于黑麒依舊毫無保留地全心信賴,這也達(dá)成了契約的最重要的也是最難達(dá)成的一個條件。
褐發(fā)少年并無法看到,他的全身此時浮現(xiàn)出了無數(shù)金輝紋路。
翼族與黑麒的主臣契約。
似乎是為了補(bǔ)償黑麒所付出的一生忠誠,在定下契約的這一刻,黑麒可以從翼族的身上獲得極其龐大的力量,甚至是足以讓殘破的身體瞬間痊愈的治愈之力。而且,若是在契約之時,黑麒擁有極其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的話,他們的心中祈愿很有可能會得到古老神圣的契約之力的實(shí)現(xiàn)。
但是對于男人來說,這當(dāng)然不是定下主與臣的關(guān)系。
這只不過是一種互惠互利的共贏契約罷了。
是少年說要成為他的力量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么,男人抬眼注視到了少年空洞的雙眸這一刻,突然憶起了少年曾說的話
「要是能看看大哥您的樣子就好了。」
沢田綱吉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能感覺到身體內(nèi)難熬的滾燙漸漸散去,緊隨之后他的死氣之炎卻也好像被吸收了一樣,又好像只是再次沉寂在了身體內(nèi)。
瞬間陷入黑暗的視野,卻又緩緩地變得明亮。
沢田綱吉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世界從漆黑變成了模糊不清的光影,而后變?yōu)榱饲逦梢姟T谒砬疤稍谒槭系哪凶樱恢螘r身體上已然全然無了石化的印記,破碎的身軀也變?yōu)榱顺H说哪樱┲簧砟G鑲邊的黑色長袍。
少年終于看到了男人的面貌。
與記憶中相似的冷清的神情,然而更是如此成熟冷酷而又俊美無儔的面容,就如同是這個世間造物主最為偏愛的男子一般。男人有著少年未曾料想到的烏黑柔順的長發(fā),襯得五官更為俊秀。男人冷漠的雙眸之下,有黑色的紋路蔓延至耳側(cè),興許是黑麒一族的圖騰,這樣的花紋絲毫沒有毀壞男人的英氣,甚至讓人感到了一種世代流傳的古老美麗。
沢田綱吉一眼直直對入了男人的眼眸,感受到了一種強(qiáng)烈的牽引。
曾經(jīng),沢田綱吉覺得云雀恭彌的眼眸如同漆黑的黑夜。
而現(xiàn)在,褐發(fā)少年覺得男人的眼眸如同冬日的初雪一般。
冷寂白皚,卻又如此不染塵埃的美好。
讓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賞心悅目的神往。
“我,看得見了。”沢田綱吉不可置信地輕聲說道,就如同是一場夢境般。
黑麒的目光又注視著少年澄凈的眼眸一會兒,而后移開視線起身。
“你沒事了嗎”沢田綱吉震驚地看著安然無恙的男人,他甚至可以肯定,這絕對是男人看起來最好的一刻。但是沢田綱吉還是不知道,到底剛才是發(fā)生了什么。
“你救了我。”男人冷漠地回答道。
“我嗎”沢田綱吉完全不理解現(xiàn)況,但心頭仍然涌上來一種劫后重生的喜悅。
男人低下頭,淡漠的眼神靜靜落在還跪在地上的褐發(fā)少年身上。
對契約依舊一無所知的少年臉上是純粹的喜悅,眉眼彎彎,笑意燦爛。那雙被朗朗晴空映得通透盛光的眼眸此時清晰地映照出了他的身影,就如同浩瀚無垠的天空一般。
包容著一切,包容著自由,包容著遠(yuǎn)方。
既然少年終究救了他的命,那么總是要回報的。
“阿綱。”
沢田綱吉的瞳孔縮緊,這是男人第一次,以如此清冷到柔和的嗓音喚出了他的名字。
黑發(fā)男人高挑的身影,如同遺世獨(dú)立,屹立于天地之間,又似乎立于云端之上。
但漂泊不定的浮云,仿佛在這一刻終于停泊了。
“去遠(yuǎn)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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