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宛妃身邊的宋嬤嬤。
蕭樂寧抿著唇,緩緩看向那佝僂著腰身的老嫗,不禁想起自己歸家后第一次入宮,無意間撞上她從襄萃宮推門而出,手中竹籠內(nèi)堆滿了被咬斷了脖子的死雞。
燕諍對這位宋嬤嬤素來尊敬,聽聞她開了口便收斂了幾分,但那蒙著醉意的眸子仍是涌著不甘。
“娘娘還在宮中等您。”
邵煜自是沒什么耐心等燕諍把路讓開,輕笑一聲就護(hù)著蕭樂寧從他身側(cè)有過。
清甜香氣逐漸離自己遠(yuǎn)去,燕諍只覺得心好似被架在火上烹烤。
他突然追了上去,手堪堪碰觸到蕭樂寧那繡著淡藍(lán)色連珠紋的披風(fēng),便有一陣鉆心劇痛從手腕、手肘處蔓延開來,脖頸處登時青筋四起,額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凄厲慘叫響徹云霄,燕諍的右手臂仿若是失了骨頭支撐的一攤皮肉,軟弱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諾諾的衣裳被你弄臟了……”邵煜盯著那染上星點灰塵的披風(fēng)陰戾一笑,宛如地獄修羅般,眼底凝著一片漆黑暗芒:“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廢你一只手這么簡單了。”
“六皇子、六皇子……”宋嬤嬤嚇了一跳,指著邵煜厲聲斥道,“大膽狂徒,竟敢謀害皇嗣!”
“六皇子燕諍,光天化日之下輕薄我邵煜的未婚妻,眾人可都看的一清二楚,便是圣上知曉,我也有理。”邵煜嗤笑,睨了燕諍一眼,“若你現(xiàn)在趕回宮中找太醫(yī),這手或許還有的救。”
蕭樂寧面色慘白地看著燕諍,脊骨滲出絲絲冷汗。邵煜的名聲她雖有所耳聞,但親眼見了之后才明白,自己聽說的那些個傳言已是十分含蓄的了。
宋嬤嬤一聽,也顧不得追究,趕忙命人扶著燕諍將他帶了回去。
蕭樂寧顫巍巍地扶著車門鉆進(jìn)馬車,抖著手脫了身上披風(fēng)扔在角落處,心尖兒瑟瑟打著顫兒。
這一路上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捱到了丞相府,她匆匆下了馬車,眸子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撞上那張陰郁的臉。
蕭樂寧剛一抬腳跨進(jìn)府門,恍然覺得自己似是狼心狗肺了些。她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轉(zhuǎn)身折了回去。
“皇上那邊……會不會懲治你”
嬌怯怯的聲音仿若環(huán)佩叮當(dāng)悅耳的聲響,邵煜凝視著她頭上如水似的玻璃種翡翠舔了舔唇角:“不會連累你。”
蕭樂寧聞言一怔,瀲滟美目染上一層薄怒,只覺得自己的好心被他糟蹋到了泥土之中。她扁了扁唇,默不作聲地轉(zhuǎn)了過去,氣鼓鼓地進(jìn)了府。
邵煜一哂,看著她身上濃淡相宜的藍(lán)色不禁揚了揚眉尾。
他低頭一嘲,轉(zhuǎn)身上了馬。
街上酒樓商鋪鱗次櫛比,異常繁華熱鬧。邵煜騎著馬,悠閑慢行,目光倏然被一古樸牌匾吸引了去。
玉林齋……他默默念了一遍,鬼使神差地下了馬,悠然進(jìn)了店。
能在此等繁華之地開店的掌柜自是見多識廣的能人,但那在柜臺后悠閑打著算盤的中年男子甫一見噙著陰冷笑意的邵煜仍是心中一懼,手上動作微顫,立時打亂了算盤上的玉珠。
“世子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yuǎn)迎……”掌柜的連忙扔了算盤出來迎,因心中緊張,聲音還打著顫。
邵煜環(huán)視一周,狹長眼眸微深:“有沒有冰種翡翠。”
掌柜的正欲答話,便見面前男人緩緩開口,又補上了一句:
“藍(lán)色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