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濕熱氣貼上厲南的耳廓,攜帶來言行晏低沉的氣音,“這樣割死不掉的。”厲南斜他一眼,他自然也有這些常識,除非這女生天生神力把整個腕子剁下來,或者將傷口浸進熱水,否則不管怎么割,血小板都不會任由身體里的血流干凈。
可惜摳門學校從不在寢室提供熱水,所有學生洗澡都只能去公共澡堂。門外的兩個人對視一眼,言行晏手按上門把,緩之又緩向前推,咔一聲,發(fā)現(xiàn)果然是鎖了。
輕微的聲響引起了陽臺上女生的注意,她驚慌失措地把刀往背后一擋,喉嚨因哭泣而嘶啞,發(fā)出的聲音也跟著破碎而顫抖:“誰!”
“……學生會查寢的,你怎么沒去上課”厲南硬著頭皮道,也不管學校是不是真的發(fā)瘋讓男生來查女生寢室,言行晏適時蹲下身去,悄無聲息地把四串鑰匙鋪在地上翻找,厲南心底暗嘖一聲,挺直脊梁擋在了窗口。
房內的女生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經(jīng)準備對門鎖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她謹慎地咬咬唇,小聲搪塞道:“我請了病假。”
“是嗎,麻煩開開門,給我們看下病假條。”
“……宿管阿姨知道的。”
“阿姨你知道嗎”厲南假模假樣地往遠處喊道,馬上又轉過頭,“她說她不知道。”
“你……”
言行晏終于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中找到了鑰匙,他持鑰飛快地一戳一旋,房門應聲而開,然而就在二人破門而入之時,女生尖叫一聲,還是做出了他們最害怕的行為――
她整個人都坐上了陽臺上的窗戶,嘶聲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警笛聲恰在此刻破空呼嘯而來,言行晏褲口袋中的手機震顫不停,他眼角瞥見厲南后退一步,溫聲安撫道:“好,我們不過去,你冷靜點……”
“我怎么可能冷靜!!”淚水再次布滿女生的臉,她纖弱的身體在六樓呼嘯的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就像一株細弱的綠苗,承受著滅頂?shù)膲毫Γ诳耧L暴雨之中倉惶失措,“我不想活了……”
言行晏退出房間,掩在墻壁后接通警察打來的電話,“對,是我報的警,603,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
少傾,他走回厲南的身邊,低聲道:“警察馬上就到,咳咳,讓我們盡量安撫她,等警察抵達之后再離開現(xiàn)場。”
“嗯。”厲南點點頭,他又不是談判專家,輕生的女生已然把自己哭成了水做的人,他現(xiàn)在都不太敢開口,就怕哪句話說錯把人直接從六樓說下去。
言行宴自覺威脅恐嚇他在行,好言規(guī)勸真是犯了難,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個想想你的老母親,沒想到女生一聽到母親這個詞匯情緒竟然再次激動起來,歇斯底里地亂吼亂叫。
那口齒不清的話語厲南仔細辨別,隱約是不堪、比不上、成績云云,他隱約知道了這名女生精神崩潰的原因,今天恰逢月考成績公布,大抵是考試失利了吧。
“是不是考差了我也是呢,三門加在一起只有290多,二本線都還差一點。”厲南的聲音本就偏低沉,再加上此時刻意放緩放柔的語調,就好比醉人醇厚的美酒,沾之一滴都能令人心折。
言行宴從沒聽過厲南這樣利用自己得天獨厚的嗓音,一時間竟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望向對方,如果不是他上午親眼看到厲南總分397的卷子,可能都要反過去安慰他不要傷心了。
“難過是挺難過的,不過考試又不是一切。”厲南真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父母雙方家里同一輩的他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其余哥哥姐姐們除了他之外全都是學渣,初中文憑都有一個,現(xiàn)在那個哥哥去搞了電子競技,正代表國家參賽,還有個姐姐高考發(fā)揮失常,干脆轉行搞藝術,現(xiàn)在開了一個培訓班,每年暑假忙得見不到人影。
高考確實是成功的捷徑,但卻不是唯一的途徑。因為人生就沒有走不下去的路。
厲南醞釀了半天,剛準備開口說點人生大道理,卻聽見女生吼道:“你懂什么!你們差生怕什么啊,反正考多少都沒人管!我……我不過是掉到了50名,就那樣說我……為什么總是拿我和姐姐比……姐姐去了n大,那又怎么樣……”
“……”言行宴咳嗽一聲,然后側過腦袋小聲問:“你這次全年級排名多少”
“六。”
“你考差過嗎,家里人怎么說”
“……”厲南很難以啟齒地說:“我考好的時候都覺得我是抱來的,考差的時候才覺得我是親生的。”
言行宴:“……”
就在女生徹底失控前,她的班主任和便裝民警總算趕到現(xiàn)場替下了頭痛欲裂的厲南和言行宴,班主任是個面容非常和善的胖男人,看得出來女生十分敬愛他,男人一道場女生便再次嚎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