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從一開始,鄭導就沒想過,這樣一個靠錢進來的,能比其它幾個專業(yè)的更合適,只打算讓他走個過場,安排個小角色應(yīng)付一下得了。
可仔細一想,眼前這個付蘇,也是靠錢進來的。
甭管怎么進,都是人自己的事,最后看演技如何,才是真本事,才算一視同仁,這道理鄭導也明白。
“行吧。你休息五分鐘,咱們再來一場。”
林未覺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拿了瓶礦泉水就往外走去,到了隔壁間。
在正式開始之前,他總有幾分鐘時間,可以和下一場要對戲的演員熟悉熟悉,聊聊天什么的。
前腳他進了門,顧千執(zhí)后腳就跟了進去,反手將門啪嗒一聲撞上了。
“來來,我跟你說說戲,這場呀……啊嗷!”
林未覺一聲叫了出來,酸疼的,“你干嘛”
“給你揉揉。”
低頭看去,顧千執(zhí)坐在他身邊,認認真真地給他揉著右手小臂,那里在剛才對戲的時候,被扭了好幾次,其中一個還是打架似的很用力,看著就疼。
都青了。
“沒事……回去睡一覺貼個膏藥就好了。”林未覺有點不好意思,顧千執(zhí)的手指很干凈漂亮,像極了鋼琴師的手,指甲也修剪得很短,整整齊齊,按揉在手臂上的時候,酸疼一股股竄過去,舒緩些后就開始發(fā)麻。
“嗯,我知道。”
說是不管用了,林未覺只好由他去了,“那個,我說戲了啊,那三個人,你想勝過他們其實也容易,用力用在地方就行了,咱們也不用全都拼在演技上。要我說,第一個跟我契合太差,他臺詞不行肯定不過關(guān),第二個缺少色氣感,第三個呢,其實對人設(shè)理解不到位,你在這方面超過他就好。”
“人設(shè)”顧千執(zhí)手下沒停,語調(diào)平淡地抬眼看他,“不夠病態(tài),還是不夠動情”
“就你現(xiàn)在的這股感覺就好。”林未覺笑著說道,坐在他旁邊,“莫海是個變態(tài)沒錯,但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個極端、隱忍、且動了深情的人,他的爆發(fā)力,那些看起來很兇狠的動作,還有話語,并非來自于他的病態(tài)或者殘忍,而是他在不知覺間,已經(jīng)對那個浪蕩的少爺動情了,動了情,卻不知道如何宣泄。”
顧千執(zhí)的動作慢了下來,身上那一層被遮掩的冷氣終于散去些,開始認真聽講。
“他想宣泄,卻覺得愛上這種人很不好,所以拼命忍,可對方不識趣地來勾引他……”林未覺一點點分析著,“他越忍,那股感情就越是在心底發(fā)酵,到了被勾引的時候,他甚至是無辜的――憑什么憑什么自己要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忍、去克制,眼前的人卻可以這么游刃有余,還能將他當成個尋常的炮友情人”
林未覺勾著他的脖子,笑著湊近了些,“憑什么呢就算是這么想著,他在兇狠地撕扯那些昂貴衣服的時候,也沒想著真的撕壞他們,他是一輩子只有一個伴侶的人魚,脫下一件衣服的時候,就有著重新為對方穿回去的打算,可他還是弄壞了……因為他忍不住了。”
如果說秦廣言的那段戲,到底有哪里還不夠完美的話,那就是差了一個‘情’字。
可要求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演員,在第一次試鏡里,就對著陌生的、完全沒有默契的搭檔,表演出色氣的同時還要隱忍,殘暴兇狠的同時還要深情,病態(tài)中還要帶著委屈不甘,原本就是太嚴苛的標準了,這樣的要求,本該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拿到片場再慢慢說才對。
“好,我知道了。”
林未覺說了一大串,拿起礦泉水又猛灌了一大口,“怎么樣,找得到感覺嗎”
“不確定,”顧千執(zhí)緩慢地說道,“去試鏡之前,可以讓我再練習一下么”
“當然啊。”
話音落地,整個房間忽然陷入寂靜,只剩下陡然加重的呼吸聲。
一個經(jīng)過允許的、理由正當而充分的、蓄謀已久的吻,奪走了這不到四分鐘的,剩余的全部休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