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采萍三兩步沖過來, 吳玉龍無處可逃,真被堵著了。
“你都聽到了, 你要不回答一下?”常采萍冷笑盈盈的, 手上還甩著水。
這眾目睽睽的,都等著看吳玉龍的反應,吳玉龍臉子上難受,看了一眼付美琴,脫口就是一句:“瞎說啥!我啥都沒聽見!”
常采萍就沒說話了, 幾個知青看熱鬧也不敢吭聲, 怕惹火燒身, 那邊付美琴被吳玉龍這么一手就賣了,轉臉就哭了,也沒克制住,
直接就開罵:“你個混蛋,你個混蛋, 明明是你求我的!”
她氣急攻心,大有抖摟了的架勢, 吳玉龍心頭一顫, 張嘴就吼她:“我求你啥了, 你可別亂說話,免得咱們撕破臉,都下不來臺!”
付美琴被他吼成這樣, 還不捂著臉哭得難堪,眼看著院子里的人都在看,
臉上掛不住,心里也難受,自己所營造的如蓮花般高潔的形象也保不住了,當下抬腿就跑出去了。
張春陽跟著就追了出去。
院子里一堆人這么站著,只有輕微的呼吸聲以及青蛙呱呱叫的聲音。
吳玉龍心急如焚,他有些擔心付美琴,但不敢去追,想來想去更是恨毒了常采萍,張嘴就指責道:“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一點兒小事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院子里也有人想說話了,畢竟人家人都跑出去了,常采萍還沒事兒人似的站在這兒,他們肯定更同情付美琴。
常采萍只抽著脖子冷笑一聲:“你搞清楚,是你說哭她的,你既然這么心疼她,你干嘛吼她?”說完,轉身去廚房:“寡婦的名聲就不是名聲了?他們還有你們保護,我呢?我孤身一人,我不為自己爭,誰給我爭?”
裝可憐,誰不會似的。
她這些話一出口,院子里的人都開始很有感觸,他們幾個知青來到這兒,內部鬧得再難看,外面也是結成團的,就是為了互相能幫助,能夠共度風雨,而常采萍的確比他們還慘。
院子里的人也不摻和這趟渾水了,也再沒人去追付美琴,都進屋關上了門。
再說付美琴這邊兒哭唧唧跑出去,也沒跑多遠,怕跑遠了沒人找得到,就停在了大隊口子上的大石頭上坐著哭。
張春陽追過來,就坐在石頭上跟著軟語哄她,被付美琴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睛一看,就神魂顛倒的,吶吶地說:“你真的和吳玉龍談朋友了?”
他在意的不是吳玉龍是不是想騙常采萍的錢,而是付美琴是否還是單身。
付美琴心里一顫,怎么也不會承認了,雙手一捂臉:“你可聽她的,冤枉死我吧,我跟吳玉龍是一個地兒的,要是談朋友會等到現(xiàn)在?”
她那肩膀又窄又小,這么一抽一抽地像是只小貓兒,弱小又可憐,張春陽手足無措之后,一橫心,一把捉住她的肩膀:“你別哭了,我相信你。”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付美琴就抬起頭,滿臉淚水:“你會相信我嗎?她這么一說,肯定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是個壞人,認為我和吳玉龍有什么,我活不下去了。”
張春陽這二傻子,一聽心中女神這么說話,心揪巴巴地疼,恨常采萍恨得咬牙切齒,立刻就許諾道:“你別怕,我相信你,我回幫你想辦法的,我會幫你的。”
付美琴這才停止了哭泣,一眨眼睛,最后一顆晶瑩的淚珠掉下來,充滿希冀:“真的?你會幫我?”
“真的!”
他會讓常采萍和吳玉龍都吃到苦頭的,既然常采萍這么喜歡誣賴人,那他讓她也嘗嘗那個滋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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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常采萍一早就被張志文請去辦黑板報了,也沒定啥主題,常采萍就跟張志文商量著定了一個:故事匯。
兩人整了個“沉香救母”的故事,然后畫上扎著沖天揪的沉香和端莊美麗的三圣母,至于故事當然就是手寫在黑板報上面。
學生們一大早來趕常采萍的故事,結果看見黑板上的斑斕的畫和字,有一兩個高年級學生多認識倆字兒就零零碎碎地讀了這個故事,然后又讀不完,心里癢地不行,就去問老師們,黑板上寫得是啥。
常采萍不管這事兒,倒是給張志文出主意:“你就照著黑板報上的字兒教他們,保管他們記得快快的,還聽你的話。”
張志文被她的思想所驚艷,眼珠清亮,夾著教本飛快去了教室。
常采萍班上的學生早來得整整齊齊地等著她了,叫她驚奇的是,班上還多了倆,那倆磨磨蹭蹭站起來,說是來聽故事的。
常采萍就說了:“要聽故事就要學寫字兒,要是不寫字兒,就到門外去,今天看你們沒本子,可以放過你們,明天就不行了。”
她講了半天,坐在第一排的王云龍就受不了了,撓著頭催她:“常老師,咱們啥時候開始講故事,我們都記住了字兒了。”
這一屋子的孩子都伸著脖子看著她,用一個非常貼切的詞語--翹首以盼。
常采萍故意讓他們等得難受,再聽寫,還是有倆沒寫出來,常采萍就不講,說是他倆沒記住,連累大伙兒。
這一屋子的娃都難受了,任由他們怎么跟常采萍撒嬌耍潑,常采萍都我自巋然不動,大丫還跑過來偷偷問她:“然后呢?然后咋樣了?你偷偷給我講,我不告訴別人。”
常采萍就捏大丫的耳朵:“你跟他們一樣,我不能壞了紀律。”
大丫就翹著嘴巴:“這是什么紀律啊,我怎么沒聽過?”
常采萍就說:“新定的紀律,課堂紀律。”
然后大丫沒勁地回去了,一堆孩子圍上來,聽大丫說啥都沒撈到,一個個兒泄氣的皮球一樣,去抓著那倆孩子沒完沒了地催,下課了還不許人家出去玩兒,要在課堂上記字兒,記住了才能走。
等到了下午,那倆孩子耳朵都被其余幾個磨起繭子了,那幾個字兒也早就記住了,要重新聽寫,寫完了讓常采萍給他們講故事。
常采萍也沒給他們聽寫,還說每天機會就只有一次,讓他們明天早上再來聽寫,然后就給他們講外面沉香救母的故事,講了一段兒,又剔了幾個字兒出來,讓他們記熟了,明天一起聽寫。
下午的時候,又從隔壁班躥來了幾個娃,說是要聽常采萍講課。
常采萍就奇了怪了,張志文不是在給他們講嗎?幾個孩子就說了:“他講的我們聽不懂。”
常采萍就丟下課本兒,到那門口去聽了一段兒,媽呀,滿嘴的之乎者也,他當成文言文來教了,孩子們能聽就怪了。
她拍了拍門:“張老師,你出來一下。”
張志文看著半晌寥寥無幾的學生,顯得十分落寞,慢吞吞出來,一臉尷尬:“我教得不好。”
常采萍就說:“你不是教得不好,你是教得太好了,他們沒你這么高的文化,他們咋能聽懂你講啥?”
張志文撓著頭:“那我咋講,白話文?”
“白話文?鄉(xiāng)土話,咱們這兒的土話都可以,只要你把需要教的那幾個字兒講好,那就沒有什么問題,不要想得那么難,課堂是輕松愉悅的。”
說完,她就回去,把那幾個多出來的孩子趕走了。
等到下課之后,常采萍還聽到學生在說:“我今天聽見了常老師教張老師講課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張老師沒有常老師教的好。”
“誒,張老師可是大學生。”
張志文出來也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后面好像好了一點兒,不過還是比不上你。”
常采萍就安慰他:“沒事兒,熟能生巧。”
兩人說了一陣,常采萍就要回去煮飯了,張志文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有些發(fā)紅,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追著她喊:“常老師,常老師,那以后的黑板報,就請你都給我一起辦。”
常采萍不疑有他,匆匆答應下來就跑了,大丫拖著四丫就跟在她后面追,二蛋和三蛋正從外面回來,跟她撞了個對面,叫她捉住要去逃學了,倆孩子就撒丫子跑。
幾個人追追逃逃就到了家里,幾個孩子就賴在一邊要她做涼拌茄子.........
這樣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xù)了幾天,唯一發(fā)生的事情,好像是說薛嘯卿那邊兒出任的是黃山社的副社長,相當于現(xiàn)代的副鎮(zhèn)長,老院子里的人曉得了之后就去隊長那兒鬧了一次,說是薛嘯卿不孝,混出名堂來就不認血親,是個白眼兒狼,還揚言要去政府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