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傳來,塞和里氏撲進(jìn)李氏的正屋,抓著在炕上習(xí)字的大女兒哭天搶地。
珍珍被她的哭聲震得耳膜疼,她在一旁冷眼瞧著,被額娘摟在懷里上下“撫摸”的姐姐也是一臉不自在。
還好,李氏比她們更不能忍,她也沒拍桌子沒高聲,只是冷冷說了句:“住嘴。”
接著塞和里氏的嚎啕大哭就憋在了嗓子眼里不敢再出來,李氏算得好相處的婆婆,可只要拉下臉給塞和里氏立規(guī)矩,總能收拾的她服服帖帖。
塞和里氏抬眼看婆婆臉色,便知這是要吃教訓(xùn)的節(jié)奏,她只敢怯怯摟著大女兒說:“媳婦這是心疼孩子,也不知怎么薩穆哈家的秀芳就逃過了,如今他家飛黃騰達(dá)只苦了我們家孩子攤上這倒霉事。”
“你閉嘴。”
李氏朝大孫女伸手,珍珍看姐姐飛速地從額娘緊箍她的雙手中“逃”了出來,乖巧地立到了阿奶身邊。
李氏撫著姐姐的辮子輕聲細(xì)語地說:“你的大女兒能有榮耀進(jìn)宮伺候主子們是喜事,咱們家三房有老爺要升官那也是喜事,正月里得了兩件喜事,你有什么要哭的”
李氏說話的聲音在家中從來都不是最響的,可偏偏就是家中最有用的,塞和里氏聽了這話嘟噥了句“可是”,下一句還沒吐出來,就又被李氏噎了回去。
“你公公當(dāng)年在盛京做的是太皇太后的膳房總管,后來跟著太宗爺去軍前效過力,再到從龍入關(guān)有了天子腳下的差事和院子。怎么你心還不夠”
塞和里氏捏著帕子縮在角落不敢再發(fā)一句聲音,李氏見此說:“你下去吧,兩個丫頭最近都在我這里歇著,要是在被我聽見你說什么不該說的,正月里還哭哭啼啼,就別怪我這老婆婆給你做規(guī)矩。”
塞和里氏唯唯諾諾走了,珍珍有些不解,她待門關(guān)了趴在李氏膝上問:“阿奶,你怎么不讓額娘說呀進(jìn)宮怎么會是好事呢我舍不得姐姐。”
倒是姐姐拿手指抵在了她嘴上,“噓,已經(jīng)定了就自然是好事。”
珍珍被姐姐抵著嘴,她左看看李氏右看看姐姐,這才回過神來。
禍從口出,這是阿奶和姐姐一起教她的道理。
……
塞和里氏再怎么心里不痛快但到底不敢不聽李氏的話,加上蓁蓁進(jìn)宮的日子定下了,她索性把大門一閉,誰都不見,每日就在家里準(zhǔn)備女兒進(jìn)宮的事。
秀芳落選的事一下子傳遍了整條南官府胡同,這事莫說吳雅家的人嘀咕,其他人也都在竊竊私語。此時薩穆哈先前無意間的安排簡直就是如有神助,王佳氏被關(guān)在家里出不了門,別人也進(jìn)不去,這臺搭不起來戲也就沒法唱,閑言碎語嚼了幾天那些想看戲的漸漸也就散了。
可這時候,偏偏秀芳有一日趁著傅達(dá)禮夫人那拉氏回娘家偷跑了出來,偷溜進(jìn)了自家的院子和親額娘報信。
這王佳氏被一關(guān)多日,里外消息不通,這時候才知道女兒不用入宮的事,當(dāng)場在院里翻出了本來備著過年沒能放的鞭炮來。
要說這王佳氏也真不是一般能鬧事,南官府胡同前后住著的人家大半是包衣,這回幾乎各家都有要進(jìn)宮的女兒,她這一折騰附近的鄰居各個黑了臉。
傅達(dá)禮下朝回府知道了這事,只感嘆自家三房的爺爺真是討了個好媳婦,趕緊招了家仆把秀芳從她親額娘屋子里逮出來,然后給薩姆哈家的院子上了把鎖。
對王佳氏本人,傅達(dá)禮除了遵照薩穆哈的囑托好好關(guān)在院里外,其余也只能等薩穆哈回京再處置。
而薩穆哈這廂在正月底就辦完了差事回京,他入宮剛剛面圣完就被傅達(dá)禮攔了個正著。傅達(dá)禮拉著他足足嘮叨了有半個時辰,個中都是些什么話自是沒人知道,只知道他回家后的那天就讓王佳氏和秀雅去吳雅家的家廟里跪了一晚上。
第二日薩穆哈親自敲開珍珍家的門,他頂著一臉的疲憊和倦容說:“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晚了,回頭我會去找內(nèi)務(wù)府總管海拉遜求給他給咱們家蓁蓁安排個好去處。”
于里塞和里氏應(yīng)該對薩穆哈說一聲“多謝”,可是于心于情她此時最不想見的就是他們這一家人,她冷著一張臉說了一句:“叔叔慢坐,侄媳婦灶上還有活計恕不能奉陪了。”撂下客人就走了。
倒是蓁蓁走上前婉婉一福,“勞小爺爺費(fèi)心了。”
她這個蹲禮行得幾近完美無缺,世家大族家的姑娘儀態(tài)不過也就如此,薩穆哈不想不過半個月沒見蓁蓁的形容舉止竟有如此變化,他愣了愣神伸手虛扶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