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史今再來,就帶來了喪主史二嬸。
看似柔弱的婦人,見了丈夫遺骸眼淚就沒有停過,不過待提及丈夫后事時,卻格外有主意。
“不要說急癥,也別說遇匪……就說船出事,溺亡……”
要是急癥,兒子不在身邊服侍是大不孝;要說遇匪,女兒的清白要被人嚼舌。
史二嬸只有這一對親生兒女,自是盼著過了這一段,他們能平安歸來。
喪主做主,史今這個當(dāng)侄子也沒有異議。
只是如此一來,霍家這救命之恩就不能擺著明面上。
霍五卻是巴不得掩住此事:“本就不必提我們,到底是忌諱……”
這史二嬸卻是曉得感恩的,看著霍寶,就要跪下去。
霍寶哪里能受,忙一把扶了。
史二嬸跪不下去,就拉了霍寶的胳膊:“那兩個孽障是我的命根子,小哥救了他們,就是我的恩人。我笨嘴拙腮,不會說好聽的,且看將來。”
“不必麻煩,晚輩已經(jīng)收了令公子大禮……”
“救命之恩又哪里是身外之物能頂?shù)摹?
“……”
史家?guī)淼墓啄荆瑢⑹范暹z骸裝殮,一行人進(jìn)城去了。
空蕩蕩的院子,需要添置的物什還多,霍五身邊只有銀子,就帶了兒子進(jìn)城尋錢莊兌錢。
進(jìn)了金陵城,滿眼繁華。
熱熱鬧鬧的叫賣聲,安逸自得的行人,一副太平景象。
美中不足的就是,乞丐太多,三五成群,見人就糾纏乞討,時常引得人掩鼻而走。
霍五沒有立時往錢莊去,帶著兒子往城東去了。
順著城墻附近走了一段。
眼前百十來丈的地方,城墻缺了個大口子,形同虛設(shè)。
“這……”霍寶目瞪口呆。
再高再厚的城墻有什么用這么大的口子,壓根就不需要大軍圍城,完全可以長槍直入。
“當(dāng)年我路過金陵時,這段就沒了,十幾年了,竟然還沒有人修上。”
“這不是打前朝的時候坍的”
“當(dāng)年樊城一丟,第五帥殉國,其他城的守將既都對朝廷冷了心,就沒有死守的,能降的都降了,不愿降的也都的的棄官遠(yuǎn)遁,金陵城這邊壓根就沒打起來。這個口子,是十八年前地龍翻身時震塌的。”
十八年前,正是今上登基那年。
地方官不敢要銀子修繕城墻,好像找到了原由。
父子兩人沉默,前往仙鶴街薛家。
“不是什么遠(yuǎn)親,那薛彪是你爹多年前的一個老朋友,性子狡詐,不是厚道人,不過面子情,見見就行了。”霍五少不得跟兒子說了一番與薛家淵源。
父子兩人說著話,就走到了仙鶴街。
剛過路口,就見前頭圍了一圈人,筆筆畫畫的看熱鬧。
“薛家抄家了!說了通匪!”
“哎呀,薛老爺?shù)拿米硬皇侵业男∧棠虇嵩趺淳统伊恕?
“讓他家顯擺,活該!”
“再有錢也是商賈人家,養(yǎng)肥了可不就要宰了!”
隨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官兵鎖拿了薛家上下,封了薛家。
上下百十來口人,下仆不算,姬妾兒女就有二三十人,十來個俏麗婦人,七、八個少年,五、六個少女,都被綁成一串,哭哭啼啼,如同待宰羔羊。
父子兩人站在人群中,看得膽戰(zhàn)心驚。
等衙役拉了人離開,父子兩人夾在看熱鬧的百姓中,離開了這里。
“金陵城要亂了!”父子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多了沉重。
像薛家這樣的商戶,能立足金陵,定是將衙門上下都喂的足足的,這個時候被抄家,指定是衙門里頭不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