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提繞過屏風走出,外間擺著一張案幾并四張圈椅冷冰冰的,除了一只滾著沸水的爐子有些生氣,沒有旁的東西了,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她原本的衣物也都不見了,過會兒總不能穿著中衣去見人吧!
妙提細眉緊蹙,糾結的坐回床榻,這時門被推開了,妙提以為是知語回來了,嘴角微微翹起,走到外間,軟聲的開口:“知語施主……”
來人并不是知語而是一位身著玄袍的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形容俊朗,只是那雙眼睛冷冰冰的,正是那人!
妙提被男子帶進來的冷氣激醒,打了個寒顫,趕忙站起來,雙手作揖:“施……施主。”她在寺廟里長大,從未與男子說過話,這是第一次,因此格外緊張,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寅聽見她奶貓般的喊聲,腳下微微一滯,面不改色進了屋,身后隨即便有人把門關上,一時間竟格外安靜,只聽見案幾旁火爐上的茶壺沸騰的聲音。
李寅仿佛感受不到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單手拂過衣擺,在圈椅上坐定,閑適的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在長案上輕輕叩打,鳳目上下打量著妙提。
妙提膚色白皙,單薄的身體穿著雪白色的中衣,看上去純凈極了,許是因為在病中,嘴唇無色因此渾身便只有眉間有一點紅。
妙提雙手緊張捏著衣服下擺,怯生生的看著他。
李寅伸手拿過茶壺為自己斟了一盅茶,熱氣蒸騰,緩解了方才凝固的氣氛。
妙提慢慢舒了一口氣,咽了咽喉嚨,柔柔一笑:“多謝施主救了貧尼。”整個屋子仿佛都隨著她的笑亮了起來,柳葉眼像是天生含著無盡秋水,額間的朱砂痣更顯得整個人精致脆弱起來。
這一笑把李寅即將出口的厲聲詢問憋回喉嚨,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放下茶盅,把放在袖中的魚符拿出,在案上敲了兩下:“這是”
妙提認出這是自己撿的歹人的物件,她以為丟了呢沒想到被她的救命恩人撿回來了。方才還想著要怎么開口說寺里發(fā)生的事情,這下正好有了由頭。
知語站在廊下看著夜色,跺跺腳,小聲說道:“也不知那位尼師怕不怕。”
“這有什么可怕的。”身旁是李寅的貼身侍衛(wèi),颯風。
知語聞言嗔了他一眼,兩人默默笑了笑,她們這主子常年沉著一張臉,還有過當街嚇哭稚童的經(jīng)歷,豈能不怕
“小尼師十分乖巧,看著又軟和,長在寺里哪里見過郎君那般人物。”知語說道。她在這公侯之家做侍女,也見過許多大大小小的美人了,卻從未見過妙提如此好顏色的,長相嬌媚卻不見風塵,目光更是十分澄凈,怕是也只有佛寺這般干凈的地方才能養(yǎng)成這樣的仙人兒。
颯風想了想那女姑子被抬回來的可憐模樣,還真說不準還真被嚇哭,李寅今日晨獵他沒有跟在身側(cè),不知什么情況,回來的時候竟然帶了一位女姑子回來。
李寅如今二十有三,還未成親連個姬妾都沒有,想到那女姑子生的花容月貌的,颯風悄悄說道:“你說會不會是郎君也有了那愛好。”
知語想起長安城里那些達官貴人好男風,養(yǎng)姑子的行為,怒瞪了他一眼:“別胡說,郎君自有他的主張。”
颯風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你確定”李寅鳳目緊盯著妙提,目光凌厲。
妙提豎起右手:“貧尼以佛祖的名義發(fā)誓若是有半句虛言,貧尼往生后定下阿鼻地獄。”軟糯的聲音十分堅定。
長安城最近出了大案,短短十天丟失女兒并報案的人家已有七戶,這其中還包括了懷國公之女,震驚朝野,而原先屬于他們大理寺審理的案子卻被刑部搶了去。
李寅冷笑一聲,原以為是快到年末,刑部搶著辦案,如今看來另有蹊蹺了。
看著面前面色緊張,生怕他不信的妙提,李寅故意道:“你怎知我會管這事。”
妙提傻乎乎的說道:“因為施主是好人也是百姓的衣食父母。”
“歹人也是朝中命官呢!”李寅帶著惡意的說道,“你撿到的這東西是五品以上官員表明身份的魚符。”
妙提愣愣的看著李寅把玩在手中的魚符,吶吶道:“那你也是好官。”他若是壞人的話又怎么會救她呢還聽她陳述了那么久。
李寅聞言,朗聲大笑。
妙提看著他抖動的雙肩,小臉一瞬間爆紅,無辜極了,她說什么惹人笑話的話了嗎
屋外候著的兩人被李寅笑聲驚到,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