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陸溫禮敲了敲晏原辦公室的門。
“回家嗎”男人一手握著門把,一手抄著兜,目光透過鏡片停駐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卷溫涼的海浪。
晏原笑了笑:“今天就不麻煩你接送我了,我有別的事。”
聞言,陸溫禮只是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他推開門走到了晏原身邊,拿起了晏原的手。
晏原:“……”
對方雙手的溫度不高,卻同他掌心的溫度截然不同,手指在他的手背上點了點,最終居然握了握他的尾指。
晏原頓時臉頰發(fā)燙。
這樣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于朋友或許只是隨意的接觸,于他……陸溫禮那一根根手指仿佛都點在了他的心上。
再曖昧不過了。
待到對方放下他的手,他不自在地動了動,垂下頭,生怕被陸溫禮看見他緋紅的臉頰。
他低聲問:“你這是……”
如果是別人,晏原早就擼起袖子怒罵道“滾開摸誰呢”,可在陸溫禮面前,他連問出“摸”這個字都害羞。
太不爭氣了!
追人就要主動!有什么好害羞的
……算了,慫。
晏原微微抬眸,偷偷瞄了一眼陸溫禮。
對方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鏡,眼尾微微上揚,聲線厚重而清晰:“沒什么,量一下你的尾指。”
言罷,男人整了整西裝的領(lǐng)口,轉(zhuǎn)過身,只說:“回見。”
隨即消失在了晏原的辦公室內(nèi)。
黃昏的西京,垂落的日光和漸漸開啟的夜燈交織在了一起,天邊紅霞渲染,鳥鳴不斷。
周家的莊園在西京的次繁華區(qū),外側(cè)是高樓林立的城區(qū),莊園仿佛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一般,蔥蔥郁郁環(huán)繞,小洋房藏在其中。
晏原的母親晏滿芳喜歡紫羅蘭,小洋房四周都被紫色環(huán)繞,晏原踏著這帶著芳香的深紫走近了大門。
哥哥周康居然等在門口,周氏財團的大公子穿著一身閑適的運動衫,毫無架子地坐在階梯上。
“阿原!”
晏原鼻頭一酸,快步走上前就和周康抱了一下:“哥!”
周康的眼眶也有些紅,他們松了手,周康輕輕揉了揉晏原的頭發(fā),笑著道:“先去房里換件衣服吧,一家人吃飯,別穿這么正式。”
“好。”
……
姚卓今天很高興。
他四十年的人生,借著弟弟在周家當司機,有時候開車時多說幾句,周家夫婦點個頭,他們就能借著周家點過頭的名義拿到不少那些人看不上,卻足夠讓他和他弟弟吃香的喝辣的項目。
也因此結(jié)交了一些上層的人物,用周家的名頭辦成不少的事。
反正對于周家這樣的頂層而言,他這種小嘍說了什么話根本沒人在意,所以他也憑著這個呼風(fēng)喚雨了好些時候。
除了晏原那個小兔崽子!
一而再再而三挑戰(zhàn)他當然臉面,居然還拿到了和白鹿實驗室合作的機會!
一想到他這邊和周家微末的聯(lián)系,根本不足以和白鹿實驗室這樣的龐然大物杠上,姚卓這幾天本來都快氣死了。
可是今天,他的弟弟姚越突然和他說,周家的家宴邀請他們兄弟兩參加。
這是何等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一頓飯吃完,光是吹牛他們兄弟兩和周家的人同桌吃過飯,就足夠讓他的公司更上一層樓。到時候,晏原算什么東西肯定只能被他踩在腳底下,跪地求饒。
姚卓立刻拿出最昂貴的西裝,穿得人模人樣,還對著鏡子練習(xí)了好一會兒表情,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下沾沾自喜的神情。
他來到周家主宅的時候,弟弟姚越已經(jīng)等著了。
姚越只比他小上兩歲,已經(jīng)在周家做了十幾年的司機。
“哥,”相比起姚卓的自喜,熟知周家夫婦行事作風(fēng)的姚越反而有些發(fā)愁,“我總覺得今天不太對。”
姚卓跟著他一路走進周家,換上了室內(nèi)的鞋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眼周家內(nèi)部的構(gòu)造,打算記住這些,日后好吹牛。
他拍了一下弟弟的腦袋:“有什么不對的我們又不值得周家這樣的存在陰謀詭計,也許就是看你干了這么久,犒勞犒勞你呢”
姚越撓了撓頭:“可是這不像是老爺?shù)娘L(fēng)格啊。老爺和大少爺這樣的人,平時從不在我們這些人面前說什么重要的話,我在周家當司機這么久,從來沒有真正接近他們的時候,更別說是一起吃飯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餐廳前。
仆人們來回穿梭,手中紛紛端著托盤,各個步伐平整,明顯訓(xùn)練良好。
姚卓和姚越立刻噤聲,生怕放肆了。
餐廳內(nèi)傳來周善的聲音。
這位人到中年,手中掌握著經(jīng)濟命脈的周家老爺聲音很是慈祥,嗓音雄厚:“阿原回來就好,不搬回來住也沒關(guān)系,多回來看看。”
語調(diào)上揚,明顯心情不錯。
周善的妻子晏滿芳笑了笑:“我也可以去阿原家看看,一個人生活這么久,媽去照顧你也行。”
餐廳外,仆人示意姚卓兩兄弟可以進去了。
姚卓對著鏡子練習(xí)了這么久,這一刻卻完全忍不住,笑得喜上眉梢。
可他剛邁出步子走進餐廳,還沒來得及看座位上的人,便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曾經(jīng)在白鹿實驗室的發(fā)布會上頂撞過他,讓他丟了面子,他怎么都不會忘記。
“爸,媽,我年紀輕輕的,一個人住又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不用操心。我肯定一有空就回家的。”
是晏原!
姚卓下意識尋著聲望去,便瞧見青年臉上掛著笑容,酒窩懸在臉頰兩側(cè),神采奕奕。
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晏原轉(zhuǎn)過頭,碰上了他的目光。
青年對他笑了笑:“喲,姚總來了。”
平日里,別人一聲尊稱“姚總”,姚卓享受至極。
可是現(xiàn)在,在這樣一個情景下,在晏原的口中喊出來,姚卓瞬間大腦空白,仿佛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