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鬢邊的金絲步搖旖旎出暖光,照得水眸里似有星光涌動,剔透得如琉璃一般。
眾人皆面露驚艷之色,這等美人,無論是第幾次見,也都會忍不住心生驚艷之感。
百官之中,有人看著這張極為熟悉的臉,險些控制不住地沖出……
隨即便被肅殺場面所懾,逐漸冷靜下來。
這是公主,不是他們的陛下。
遲聿今日犒軍,逼滿朝文武于城外旁觀,定是不安好心。
這個人,太過于奸詐了。
他們還記得遲聿剛剛破城之時,先殺賊首王赟,殺盡不降之將,再佯裝仁德,放過長安百姓和其他官員,并修筑破損城樓,開倉救濟(jì)百姓,大赦天下,令長安百姓對他感恩戴德,令全天下都看到他遲聿的仁慈。
當(dāng)真是虛偽!
仁慈不過三日,便因那莫須有的“刺客”,大辦宴會,強(qiáng)占公主,宴上殺人,名為“肅查叛黨。”
而如今,他又想做什么!
商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慢慢走上臺階,抬眼看著遲聿。
遲聿朝她伸手,她略一遲疑,便將手遞給他。
小心謹(jǐn)慎,絕不忤逆絲毫。
遲聿微微一笑,望著她的目光里有了一絲隱晦笑意,將她拉到跟前,低聲道:“公主,可曾見過犒軍”
她搖頭,他低笑道:“是了,便是你那兄長,也甚少出宮,王赟專政期間,便是天子又能如何”
這話她聽來,仿佛意有所指,商姒抬眼望著他,眸子微黯。
他今日看起來心情頗好,談笑晏晏,眼角彎起的弧度柔軟,仿佛盈著春光,令人不由得放松下來。
商姒漸漸平靜下來,轉(zhuǎn)身淡掃一眼下方烏泱泱的人,問道:“世子帶我過來做什么”
“你哥哥不在,有些事情還要勞煩公主出面。”
遲聿淡笑,扣緊她的右手,十指相交,讓她面對著眾將,微微伏低身子,在她耳側(cè)道:“你瞧他們,有人高興,有人忿恨,有人隱忍不發(fā)……你我今日站在這高處,便是將眾人萬象看得一清二楚。公主,今日我犒賞大軍,是一樁喜事,不知公主可否錦上添花”
她心里微有不祥的預(yù)感,眸底冷光一現(xiàn)又隱,又霎時恢復(fù)怯懦無害的神情,“世子想做什么”
“很簡單。有些人實在太虛偽了,公主幫我懲罰一下他們吧。”他十分愉悅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將一方已經(jīng)寫好的詔書遞到她面前來,“皇族正統(tǒng),就是這些人想要的,雖然迂腐得很,今日卻也要好好成全。”
商姒垂目,在那明黃絹帛上逡巡而過,霎時渾身汗毛倒豎。
這是一個名單。
原來幾日前,這些大臣們聯(lián)合起事,意欲聯(lián)合楚國,對付遲聿。
大曄六個諸侯國,其中只有楚國姓商,她祖父成帝最寵長女辰華,甚至遠(yuǎn)盛其他皇子,因其為女子不能登基為帝,便特賜一國藩地,賜國號為楚,坐擁江山富庶肥沃之地,使那時的辰華公主成為了天下第一個擁有諸侯國的女王。
而后辰華公主逝世,其子嗣皆隨母姓,嫡長子世襲為王,至此之后楚王換了兩輪,可至今楚國王室仍以皇族自居,自認(rèn)亦是正統(tǒng)血脈,有承襲皇位的資格,雖為諸侯,卻日日對長安虎視眈眈。
如今天子失蹤,楚國便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
商姒自然可以理解,可是她萬萬想不到,長安舊臣竟會慌不擇路,選擇用引狼入室的方法來對付遲聿。
或者……這壓根就是遲聿的計策
她的目光死死粘在那絹帛上,一挪不挪,眸光沉浮不定。
遲聿道:“不愿意”
她拿過絹帛,微微一笑,展開道:“怎么會”
她目光逡巡一周,一字一句地開始念了下去。
不論是真是假,至少遲聿已經(jīng)擺明了態(tài)度,不會勾結(jié)楚國。
饒是這個天下如今與她看似毫無干系,她也實在是難以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引狼入室。
遲聿詔書之中所言,是要將一些大臣悉數(shù)下獄,再論如何懲處。
還好,只是下獄。
商姒快速念完,嗓音清冽冷淡,雖是女子嗓音,語氣卻莫名令人熟悉。詔書內(nèi)容令人心驚,下面漸漸響起一陣騷動,四周便響起眾臣哀嚎求饒之聲,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大臣開始求饒,旋即鐵甲侍衛(wèi)快速上前,將那些名單上所提及的大臣悉數(shù)架走。
商姒念完,垂下眼來,將手中詔書抓得死緊,眼底蒙上一層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