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后羿么”何故握緊了槍, 江虞南卻沒回答他。他慢慢往前走了兩步, 幾乎不想承認(rèn)，有那么一瞬間他心中的期待是多于恐懼的。
“……后羿。”
棺材旁舔食著骨灰的活尸突然抬起頭, 一雙黑如鬼魅的眼珠子對上了他的目光,
江虞南聲音不大，甚至因?yàn)榍榫w波動而顯得有些微的喑啞, 卻被留在場的人聽了個真切。他們還沒來及詫異，就見那“兇尸”好像真聽懂了似的, 突然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
“他、他能和那鬼東西交流！”有人低聲驚道。饒是聞老都有些吃驚，然而很快許多人就想到，國安局的人，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
這想法剛生出不過三秒，他們就被打臉了。那兇尸一拳將護(hù)在江虞南身前的何故打翻在地, 五指成爪向著江虞南的脖子伸去——
江虞南體能極差，被像小雞崽一樣提了起來。
離得這樣近, 江虞南終于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陌生。這不是后羿，至少不是他所認(rèn)識的那一個。眼前這東西顯然沒有神智, “它”只知道吃，眼中所見盡為食材。
何故被打的眼前發(fā)黑, 他咬著牙翻身而起, 舉槍就對著他連射幾下，然而子彈分明打進(jìn)他胸前與腹部的肉里，留下的窟窿中卻連一絲血也沒滲出。
那兇尸不過動作頓了頓，暫時放下美味而“乖巧”的江虞南, 轉(zhuǎn)過頭來目光陰鷙的看著那個礙眼而不自量力的家伙。
事實(shí)上，何故已經(jīng)把反應(yīng)力調(diào)用到了極限，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而隨時準(zhǔn)備迎戰(zhàn)。然而那“兇尸”動作太快了，他突然齜了齜牙，舌尖掃過右邊的尖牙，瞬間擒住何故的脖子狠狠砸在樹上，低頭就準(zhǔn)備開吃。
聞老臉色立即變了。開玩笑，那可是何老將軍老來得子的小兒子，他要是死在這兒那還得了那護(hù)犢的老頭子非得砸了他聞家祖上三代積來的名聲！反正他也難活過今晚，索性拿起一把鐵鍬就沖了過去——
江虞南咬了咬牙，突然抬頭大聲喊：“燭陰！看夠了么”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天降道道金紫交錯的驚雷，那雷電有手腕粗細(xì)，直劈入他們中間，威力之大，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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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部長，恭喜升職。”
江虞南不自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腳步加快穿過門廳往里面走。他剛出院就匆匆趕了過來，那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后羿怎么樣了，他全都不知道，想在這里找到答案。
“……只聽江部長高呼一聲，天上降下五彩祥云，是九天玄女來助——”
“玄女居然是真實(shí)存在的！”圍著的那女部員問完就覺得自己很蠢。
雖然這幾個月里接觸了許多上古傳說中的妖獸，然而妖獸終究和人不一樣，對于神明的存在，她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訝……不過后羿都存在且復(fù)活了，不遠(yuǎn)處埃及的大神“阿努比斯”還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她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了，很認(rèn)真道：“你繼續(xù)說！”
還是那除妖師騙來的傻白甜少男高材生，他之前對江虞南生出的芥蒂，如今都變?yōu)闈M腔的崇敬，他說的繪聲繪色，全然沒發(fā)覺故事的主人公已經(jīng)進(jìn)來了，正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饒有興致的聽著。
江虞南挑了挑眉抱臂靠著門，果然這件事他們也不知道。不過……哪兒來的九天玄女
“后羿拿到了隨他一同入土的神弓……對了，你看傳回來的照片了吧那冢群里密密麻麻的干尸祭品你有印象不”
幾個小姑娘連連點(diǎn)頭。
“那些都活過來啦！”那小徒弟壓低了聲音，“密密麻麻一片全從土里爬出來，見人就咬，喪尸片似的……”
“都是江部長憑一己之力解決的”
“是啊，我們部長真的很厲害……”小徒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過其實(shí)只有一件事我還有些奇怪……”他翻到檔案最后兩頁，指了指那兩組照片，“……我看幸存者的筆錄，都說那‘后羿’唯獨(dú)盯著江部長不放。還有這兩張照片……有點(diǎn)說不上來的感覺。”
“——什么照片，給我看看”
那幾個交頭接耳的年輕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還是那小徒弟反應(yīng)最快的叫了聲“部、部長！”就帶著人遛了。
那天發(fā)生了什么，由于當(dāng)事人都不清楚，航拍儀拍下的內(nèi)容也不足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因此總局傾向于歸功于他。
不管怎么說，他升職了。事實(shí)上他的資歷與年紀(jì)都足夠坐上這個位置，但這張年輕的臉之前給他扣了不少分，不過這件事使許多人對他的實(shí)力進(jìn)行的重新評估。
桌上是一個黑色的文件夾，江虞南之前沒有見過，但想來應(yīng)該是此次行動的匯報資料了。
前面是些筆錄，后面是航拍無人機(jī)拍下的視頻中截取的圖片。那夜里光線昏暗，拍出的畫面都很失真，光亮中更是什么也看不真切。只有兩張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張是驚雷降落的瞬間，那“兇尸”很不自然的抬起了手臂，低著頭看著中間的青年——也許是角度問題，但從照片來看，那仿佛是一個保護(hù)或是擁抱的姿勢。
第二張照片，是依舊未消散的光輝中，隱約能看見輪廓的人影。長發(fā)垂腰、身姿欣長，大概這就是“九天玄女”一說的由來了。
江虞南微微垂下眼，就靜靜的看了這兩張圖片半晌，才往后翻了一頁。
紙面上是“活尸”的死狀，他又重歸一捧碎土了。后羿還是死了。
連著幾天，何故都沒出現(xiàn)。江虞南依舊能感到有人在看著他，卻不遠(yuǎn)露面。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燭陰要這樣躲著他。
何故是周二臨近下班時間突然回來的。他回來時皮膚比之前黑了一些，進(jìn)來就給每人桌上放了些東西：“我休年假出去走走，哎，江部長呢，有沒有偷偷說我壞話”
江虞南正巧從辦公室里出來倒茶，就這么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何故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煙，江虞南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他往外走：“去哪兒了”
“陪老頭去俄羅斯見他朋友，結(jié)果老頭想撮合我跟他閨女兒……”何故挑了挑眉，“你呢……見到他了吧。”他吐了口煙，瞇著眼嘆息，“奧丁居然就是那龍，難怪你當(dāng)年跟瞎了眼似的栽了。”
何故是個聰明人，最后江虞南喊那一聲“燭陰”，他基本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估計著兩人已經(jīng)又重歸于好，這一趟出去其實(shí)是帶著幾分躲避的心思的。
“后羿怎么樣了”
“死了，骨灰剛送進(jìn)研究所里。陪葬品里有個弓箭，材質(zhì)比較特殊，也一并送去了。
下班時間到了，有人陸續(xù)出來。
何故看了看外面：“他沒來接你”他記得奧丁以前都騎著天馬去找江虞南，怎么的老夫老妻就不珍惜了他微微瞇了瞇眼：“我告訴你，可別太慣著那老狐貍，他現(xiàn)在沒工作沒正事的就在家讓你養(yǎng)著，太欺負(fù)……”
他突然對上江虞南的眼睛，看見他臉上淡淡的笑，話說到一半頓住了：“……他、他能適應(yīng)現(xiàn)代社會么要不要我找人給他弄個身份證明有什么麻煩跟我說就行，能幫我都會幫的，也算盡一份地主之誼。”
江虞南笑了笑：“嗯，謝謝。”
何故也笑了幾聲。他低著頭撣了撣煙灰，看了會兒地面，抬起頭就看見江虞南鬢角的碎發(fā)，耳垂看上去白皙而溫軟，他移開目光：“我送你回去吧順路。”
究竟順不順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路江虞南話都不多，總是看著窗外。</p>
何故笑：“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我的原因么我以為我們做不了戀人，也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