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忘了自己是怎么趕到醫(yī)院的,她甚至等不到趙西派來的司機,沖出度假村,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什么冷戰(zhàn),什么爭吵。
在一刻都顯得如此不值一提。
不斷催促司機再快一些,在這個陌生城市,丁汀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恐懼與孤單。
印象中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躺在醫(yī)院。
那沖擊來得猛烈洶涌,令人站不住腳。
好不容易趕到了醫(yī)院,丁汀推開人群,一邊跟趙西打電話,一邊按照指示牌往急診室狂奔。
從小被教育行為舉止要不慌不忙,要端好名媛的架子。
所以她還是首次發(fā)現(xiàn),自己能跑這么快。
電話在忙音之后被接聽,趙西聲音不比剛才焦急,反而從容不迫,“我們在十六樓vip病房,要去接您嗎”
去病房了,就證明沒有生命危險。
那顆揪緊的心終于堪堪放下,丁汀停在原地,“不用,我自己過去。”
而后用手抹了抹額頭,全都是汗。
她晃了一下,有種劫后余生的快感。
均勻呼吸后,她乘上電梯到達十六樓,趙西已經(jīng)等在了電梯口。
非常恭敬地朝她頷首,“夫人好。”
那表情,要多平靜有多平靜。
反而是丁汀皺緊了眉頭,拉了拉背包肩帶,“你怎么不守著慕言他還好嗎,傷到哪里了醫(yī)生怎么說”
連環(huán)魔鬼提問讓趙西啞了聲。
須臾,才擺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試圖降低自己的罪過,“就……就還好,要不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看他支支吾吾一改往日風格。
丁汀更加狐疑,心里警鈴大響――
莫不是,慕言不行了!
她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優(yōu)雅,一路小跑著跟趙西去了病房。
推開門,里面只開了一盞床頭燈,顏色昏黃,透著股幽暗難過。
丁汀心里咯噔一聲,忙不迭跑到床前,眼角的淚已經(jīng)抑制不住流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到鎖骨,梨花帶雨。
vip病房面積極大,各種設施齊全,穿過走廊和衛(wèi)生間,還有個小的會客廳。
最后才能到達病床。
也就是在這時,丁汀那雙散光眼終于看清了床上情況。
登時就回頭去找趙西。
哪知對方猴精得早就跑了,只剩下了她和昏睡的慕言。
她掀開被子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把慕言打量個遍。
最終確定,他就只是腳腕纏了圈繃帶。
其他地方,屁事沒有。
感覺被耍了一通,丁汀坐在旁邊軟沙發(fā)上氣得說不出話。
可是看著慕言那張熟睡安寧的臉。
莫名地,她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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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醒來時已經(jīng)半夜了,病房的窗簾沒拉上,從這里可以看清月朗星稀。
淺淡黃色光芒跳躍到床邊,照耀著小小的人影。
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也終于發(fā)現(xiàn)她是誰。
丁汀已經(jīng)趴在他腿邊睡得香甜,嘴巴被壓著微微張開,許是姿勢疲累,讓她有些不適,眉頭還緊皺著。
他抬起手,想去撫平。
卻驚動了熟睡的女人。
云里霧里地坐起身,丁汀瞪著那雙水亮大眼睛,“怎么了哪不舒服”
心頭一軟,慕言手指停頓,說不上的感覺。
他變幻了姿勢,讓身邊空的寬敞,“上來睡吧。”
這張病床確實很大,睡兩個人不成問題。
丁汀動了心,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八爪魚睡姿,又故作堅持地搖頭,“算了,我怕碰著你的腿。”
男人反而固執(zhí)起來,不顧傷腿要起身拉他。
見狀,丁汀干脆自覺爬上了床,出于小心對待病人的心理,她還很貼心的往旁邊挪了挪,給兩人中間空出一點距離。
哪知慕言不由分說,抬起胳膊把人徹底圈緊懷里,肌骨相撞,嚴絲合縫。
“哎,我要是半夜踹了你的腿,可不要喊疼哦。”
他閉上眼,聲音低了又低,跟催眠曲似的,“不喊,快睡吧。”
丁汀也是困極了,這一整天心情跌宕起伏,起起落落落落落,尤其是不爭氣地哭了半個多小時后。
精神真是疲憊到頂點,連脾氣都懶得耍,扭頭就徹底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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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趙西來得比兩人起床時間都要早。
提著早餐躡手躡腳進來,還沒說話,抬眸就對上慕言那雙清冷眸子,明白寫著“敢打擾老子跟媳婦膩歪打折你狗腿”的威脅。
他咽了咽口水,又躡手躡腳出去了。
然后在門口做個忠誠的守衛(wèi),以免有哪個不長眼的訪客撞槍口上。
看在他如此盡職盡責、言聽計從的份上。
老板應該會在老板娘的怒火中把他保住吧。
丁汀不知道這些,只是在這張病床上做了場夢。
夢里慕言站在十字路口,有無數(shù)穿梭的車流在他身邊經(jīng)過,然后有一輛大型卡車直直沖向了他。
丁汀在旁邊看得心急,無數(shù)次出聲喊他,卻沒有得到回應。
夢的最后,站在路口的人不知怎么成了她自己。
而慕言就站在不遠處的馬路沿上。
面無表情,眼波含笑。
刻薄地說,“你死了,我就能再娶一個比你漂亮,比你聽話,比你花錢少的好老婆了。”
“不可能!”
丁汀喊著這三個字坐起來,把正在的慕言嚇了一跳。
他摘下無框眼鏡,以為她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