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過長長的走廊，走下樓梯，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走到了午后溫暖的陽光下。他安然無恙地邁了出去，沒有電擊，沒有突然出現(xiàn)阻攔他的男人，沒有懲罰，沒有痛苦。
安靜又平和。
他狠狠按住自己的心臟，以免它歡快地從自己嘴里跳出來。他幾乎忘了要怎么邁步，又覺得太陽灼得他皮膚有些生疼，只能跟在歐仁錦身后亦步亦趨，像個設(shè)定了跟隨程序的機(jī)器人。
歐仁錦在遇到的第一顆景觀樹前停了下來，沒有去管地上的落葉，伸出手，摘下了一片綠油油的葉子，遞到了他跟前。
“這是香樟樹，葉片有點小。但冬天里還綠著的，也就只有這幾種樹了。”
036小心翼翼地把它接到了手里，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小會兒，姿態(tài)很是珍重。
“這種程度不算是要求，你喜歡可以自己摘。要求你想好了再提一個，別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歐仁錦一路往前走，隨手又摘下來幾片廣玉蘭的葉子，一起塞到他的手里。
等到上了車，036反而又不在意手上那幾片葉子了，他趴在窗戶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看什么稀奇似的。
歐仁錦沒有把他帶到不過三十多分鐘車程的半山別墅，而是繞了半座城市，帶他去了他的另一處房產(chǎn)，一個花園別墅小區(qū)。
這個地方早已在娛記那里掛了名，向來是他的金屋藏嬌之地，前一個住戶在半個月之前才剛剛搬出去。
歐仁錦瞥了他一眼，“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可以嗎”
036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他這一瞬間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想問，他徒勞地環(huán)顧了周身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紙筆。
“你直接打手語沒有關(guān)系，我看得懂。”
036疑惑地望過來。
“不會打手語”
036點頭。
歐仁錦沒有再說什么，他把車停在車庫，走到后座替036拉開車門，帶著他進(jìn)了別墅。
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見他們進(jìn)來，非常妥帖地接過了歐仁錦手里的外套，又幫兩人拿了拖鞋，笑盈盈的，都是一副和善相。
“這是李伯和周姨，他們專門負(fù)責(zé)照顧你，你有什么需要的隨時跟他們提。”
這兩位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來來回回也不知道照顧過多少主了，如今見著他，很親切自然地跟他打招呼，態(tài)度十分熱情。
“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所有的裝飾擺件床單被套都換過一遍，我?guī)н@位……先生上去吧。”歐總帶人過來帶得太匆忙，周姨總擔(dān)心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連人家的名字喜好都還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個孤苦伶仃的啞巴，可憐見的，也不知道又能在這里呆多久。
036跟著上去了，他一進(jìn)房間就看到了那個鋪著白色毛毯、陽光明媚的飄窗，上面擺著一個棕白條紋的抱枕和一個小小的木質(zhì)茶幾。
他走過去坐下，輕輕地?fù)崦艘幌氯彳浀拿海缓竽眠^抱枕抱在了懷里，望向了窗外。院子里的景色很好，到處都是他喜歡的那種綠葉子。
周姨細(xì)致地介紹了一圈各種東西都擺放在何處，036坐在飄窗上安靜地聽著，她每說完一點就跟著點點頭。
“時間太急，也還沒有給你準(zhǔn)備衣服，不過好在有幾套睡衣還是新的，要不我拿來給你換上。家里暖氣開得足，穿的寬松些比較舒服。”
036幾乎是任憑擺布地讓周姨給他換上了那套真絲襯衫，淺灰色的質(zhì)地在燈光下泛著銀光。周姨最后幫他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特地把扣子解開了兩顆，向肩膀的方向扯了扯，露出半邊鎖骨。
這衣服原本是按照歐總的喜好和身材備下的，只是他極少在這邊過夜，那些長時間居住在這里的男孩們也少有歐總一米八八模特般的身高。
周姨上上下下把036打量了一番，實打?qū)嵉貪M意，他看上去和歐仁錦一般高，身形也一般纖瘦，只是風(fēng)格全然不同，他氣質(zhì)清澈沉靜，像是養(yǎng)在古堡里的貴族王子。
“廚房里我還熬著湯呢，你下去讓歐總喝了再走，晚飯的材料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再問問歐總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我現(xiàn)炒幾個菜，很快的。”周姨一邊說著，一邊拉著036又下了樓。
歐仁錦正坐在沙發(fā)上打電話，整個人窩倒在靠墊里，明明表情刻板正經(jīng)，姿態(tài)卻特別隨意。
他瞥向036時明顯聲音一頓，眼神便流連在他身上不再移走了，“……嗯，先這么說吧，具體的細(xì)節(jié)明天會上再討論。”
掛了電話，他朝他勾了勾手指，隱隱帶著笑意。036走到他身邊坐下，看了他手上明顯造型古樸的手機(jī)一眼，這跟實驗室里常用的通訊設(shè)備有些不一樣，但總有一些人推崇古樸簡約。他覺得，富豪修長的手指拿著傳統(tǒng)手機(jī)的確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