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徽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宋沛的背影。可他一直被內(nèi)侍領(lǐng)進(jìn)了后殿,并沒有回頭看一眼。
下一個就輪到穆清。這個寡言少語、冷傲孤高的少年俊美如玉,氣質(zhì)清洌,在眾人中始終格外醒目。
女帝頭一回開了口,嗓音輕柔,帶著點熟絡(luò)的笑意,“你是笙陽殿君的弟弟,叫雪河,是吧?”
“回陛下,正是小臣。”穆清畢恭畢敬地回道。
女帝輕笑,語氣輕松隨和:“難怪。我記得你。你阿兄剛?cè)雽m那年,你進(jìn)宮來玩過。一轉(zhuǎn)眼就長這么高了。令尊身體還好嗎?”
穆清一貫冷漠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道:“謝陛下掛念。家父開春來身體比以往好多了。他一直念叨著陛下,托我向您請安。”
女帝淺笑道:“你果真長大了,也懂事多了,像你阿兄呢!是不是,敏君?”
賀蘭敏君也笑道:“是啊,陛下!臣記得穆小郎當(dāng)年貪玩,還掉進(jìn)過東海的池子里,多虧鶴翎衛(wèi)眼疾手快把他撈了上來。”
穆清輕咬著唇,有些羞赧之意。
“看他現(xiàn)在這穩(wěn)重的樣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去翻欄桿了。”女帝笑道,“雪河,你阿兄身子不好,你留下來給他做個伴吧。”
穆清深呼吸,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哀樂,一直緊繃的肩膀卻是松了下來。像是終于等到了判決,知道了宿命的人,又找到了一條可以走下去的路。
人群里響起竊竊私語聲,無數(shù)羨慕或嫉妒的目光送穆清揚長而去。
又輪了十多個,統(tǒng)統(tǒng)沒有選中,一直到郝連斐走出列。
這次嚴(yán)徽親眼看到簾子后面的女帝點了點頭。郝連斐抬頭一笑,俊美奪目,真是色若春曉,頓時將在列眾秀生貶到塵埃里去。
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東君終于開了口:“阿斐長大了,連我都一時沒認(rèn)出來。”
女帝戲謔道:“好在長得不像表姨夫那個大胖胡子。”
簾后眾人一陣笑。
白衣郎君卻道:“少時不像,也許人到中年就像了。子哪里有不類父的?”
赫連斐一愣。
還是東君出來打圓場,道:“宣平君,你都一直說自己生得像令堂,就不準(zhǔn)他人像母親?”
眾人又是一陣笑。
赫連斐拜道:“家父每念及陛下,感懷陛下恩德,都不禁老淚縱橫。父母都要阿斐替他們向陛下磕頭,祝陛下圣體安康。”
“我也一直記掛著表姨夫和表姨母的。”女帝道,“你留下來,同我說說話吧。”
“是!”赫連斐俯身叩首,長松了一口氣。
秀生們都有點焦躁不安,端坐上方的女帝倒沒怎么受影響,喝了口茶,似乎有點無聊。
之后又過了數(shù)十名秀生,大多都過了,只留了兩個容貌最為出色,神采清爽的少年。而后輪到了沈默。
白白胖胖、濃眉大眼的少年大步上前,禮畢,一雙眼睛還忍不住朝上望去,一派天真好奇。
女帝竟然也不惱。她大概同所有女性一樣,雖然喜愛俊美少年,卻也對沈默這樣憨厚可愛的少年抱著疼愛之意。
女帝問:“看你年紀(jì)這般小,可都念過什么書?”
沈默答道:“回陛下,小民在族中學(xué)堂跟著先生念過些科舉要考的《中庸》《大學(xué)》,卻是學(xué)得不好。先生說我是棉花腦袋——能裝進(jìn)去的全是水。”
殿中一片哄笑聲。
女帝也忍俊不禁,問:“既然讀書不好,那可有什么擅長的?”
沈默理直氣壯道:“小民擅長算賬!”
這下連秀生們都忍不住嗤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