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顧不得沒禮貌,沒等陳云芳說話就先掛了電話。陳云芳生活的貴婦圈子勾心斗角多得很,林棠溪實在不是對手,她怕再聊下去自己被帶溝里去。
她到醫(yī)院這一路都十分順暢,可到了單獨病房門口時,卻沒了勇氣進門。
她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抿抿唇一咬牙在心中不斷默念不能復合的話,才敲響了門。
“進來。”略有些虛弱的清朗男聲響起。
林棠溪小心翼翼探出個頭,半個身子縮了進去,室內(nèi)居然只有張樹曜一個人躺在床上。她皺起眉放下包,很不滿地說:“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張樹曜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來,他眉宇間的愁緒像是被無形的手撫平,嘴角不自主掛上滿足依戀的微笑:“我叫護工和媽媽她們出去了。”
他尚完好的一只手發(fā)力,艱難的挪動身子,一點點緩慢而堅定的靠近林棠溪的方向:“溪溪,我好想你啊。媽媽做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他的眼睛干凈懵懂,里面滿滿的映照著林棠溪。他的手不動聲色的往前探啊探,最后悄悄抓住了林棠溪搭在病床邊緣的手,十指緊扣一點點收緊牽至自己面前。
張樹曜高挺的鼻梁眷念的蹭了蹭她的手,甚至還調(diào)皮的伸出舌尖舔了舔,驚得林棠溪猛地往回收手。
她的動作太用力,導致張樹曜被扯了一下,他似乎是嗆了氣開始咳嗽,一下又一下,最后甚至反胃干嘔起來,包扎好的手腕傷口似乎又有崩裂的跡象。
他特意壓抑著病痛,可那種痛苦又急促的聲音依然傳到了無措的林棠溪耳朵里。她急忙叫鈴,一陣兵荒馬亂后,他們兩人再次安靜的面面相覷。
張樹曜皮膚很白,他的五官清秀俊逸,漂亮到不像真人。可同時他的身體又很脆弱,脆弱到受不得刺激,他小時候常年生病在死亡邊緣徘徊,一路被家人朋友悉心嬌慣著長大。
他相貌完美智商超群,就像是一個完美的玻璃雕塑,需要主人用愛和金錢呵護保存。
林棠溪從前立志要當那個保護張樹曜一輩子的人,可現(xiàn)在她要反悔了。
張樹曜正安靜的專注的望著沉默的她,林棠溪想到自己焦灼難安的這一年半時間,狠下心說道:“我們分手的事情,跟阿姨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父母的阻攔,從來不能作為她放棄的理由。能讓她做出這個選擇的,只能是她自己。
她別開眼不敢去看張樹曜干凈的眼睛,“我不喜歡你了,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后林棠溪就失去了力氣,她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肩,在心中暗自罵自己人渣。
當初費勁心機勾搭不懂世事的張樹曜的人是自己,拉著對方陷入愛/欲的也是自己,現(xiàn)在等人家真正迷戀上她了,她卻要一腳把別人蹬開。
渣,太渣了。
張樹曜久久失語,最后聲音輕的像澄凈清澈的風:“我那里不好,讓你失望了嗎”
這句話簡直是虧心,搗蛋調(diào)皮讓人失望的從來只有林棠溪,跟張樹曜絕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完美。
張樹曜雖然身體不好,但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在家中備受寵愛,因為家世的原因外面也是大把的人巴結(jié)他。他被保護的太好,迄今為止最大的傷害也就是林棠溪現(xiàn)在在他心口捅的這一刀了。
他心中莫名的酸楚,忽然感到委屈。
他是當之無愧的天才,當年是因為林棠溪才留在國內(nèi)高考,在大學里兩年就自學完了所有課程已經(jīng)拿到ucla的offer,即將赴美求學。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提出要跟林棠溪先訂婚,未免對方心里不安。
張樹曜像是被驚醒,瞪大眼睛磕磕絆絆道:“你是不想我出國嗎我可以放棄的。”
他已經(jīng)為林棠溪放棄過一次了,如今只要對方一聲令下,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放棄第二次,乃至于第三次第四次。
只要她有要求,他便無所不應。
除了分手。
林棠溪感到自己靈魂上才解脫不久的重擔又背負上了,她疲憊至極的揉揉額頭,習慣性摸向褲兜的煙,可到底顧忌張樹曜的病,又強忍著收回手。
張樹曜立馬善解人意的說:“你抽吧!”明明今天之前他都非常討厭林棠溪抽煙,每次見到都會搶著扔掉。
他厭惡一切有可能從自己身邊剝奪走林棠溪的事物,致癌的尼古丁當排前幾。
林棠溪看著他委曲求全的樣子越發(fā)煩躁,她壓著心中的怒火,認真勸道:“你別這樣,我們真的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