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認為哪怕我一女侍二夫,哪怕伺候的皇上還是我的殺夫仇人,可我依然不是什么壞女人,因為我始終抱著報仇的心,我不能讓我的禹城白死。可我不是個好母親,我早就瘋了,我害怕皇宮的紙醉金迷,哄住了寶姝,所以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是她日日喊著父皇的男人,殺死她全家。
她明明年幼,我卻從不曾抱她,我不希望她長成一個性格綿軟的孩子。擁有太多愛的孩子,是不會痛恨這個世界的,也狠不下心來,所以哪怕她十歲之前一直在我身邊,卻并沒有什么母愛。
我欠她良多,但已無法顧及,若是她所求你之事,在你范圍之內,還請你多多幫忙。
猿猴居士留。”
她用的還是當初二人玩笑時,所取的名號,如今看來只覺得凄涼。
二人境遇皆是不如意,一個麻木的在王府里熬日子,另一個則帶著血海深仇陰陽兩隔。
卓雅終于把這封長信看完了,她的眼眶發(fā)澀,微微一眨眼,眼淚已然落了下來,滴落到信紙上,直接把字都暈染開了。
她立刻拿開信紙,用錦帕細細地擦拭著,這封信封存了六年才被送到她的面前,如果不是因為這次陸景宴不讓林寶姝走,或許卓雅也沒了拿到它的機會。
畢竟有關于昭陽公主的身世,乃是林妍最大的秘密,況且一旦被卓雅知道了,她就不會袖手旁觀。
林妍不愿意讓她看到這封信,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希望在給她增添煩惱。
卓雅的生活過的已經(jīng)夠苦了,她不希望再給她帶來諸多的愁緒,以卓雅的性格,一旦知曉以后,必定會竭盡所能幫助林寶姝,哪怕?lián)p害到自己的利益。
她看了又看,眼淚不斷地留下,手指在心尖上一遍又一遍的輕撫著。
“王妃,看過就燒了吧,這信留下終究是禍害。”林寶姝輕聲勸了一句。
實際上她把信箋帶在身上,從望京到北齊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怕有人來搜。
如果不是她被送到北齊來,這封信她原本是密封在盒子里,然后埋在老槐樹下的,直到要來北齊之前,才把它挖出來。
如今這信終于派上了用場,也該燒掉了,不必再擔驚受怕如何藏好它,才不會被其他人看到。
畢竟這信里的秘辛,足以讓林家都滅門了,幫著貴妃混雜皇室血脈,之后還把林寶姝給藏起來,并且對著皇位上的九五之尊十分不滿,甚至一直藏著仇恨,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無論是哪一條拿出來,都是滅九族的大罪。
卓雅沒說話,只是雙手捧著信,放在胸前,無聲的嗚咽著。
林妍死前留給她這封信,也是以防萬一,這是故人最后的遺言了,卓雅自然是舍不得燒掉,可是其中的秘辛又太過驚世駭俗,如果不燒掉,只怕后患無窮。
最終到她哭夠了,眼淚似乎都要流干了,才將信紙丟進了香爐里,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灘灰。
卓雅依舊沒說話,她就坐在桌前,看著那香爐發(fā)呆。
林寶姝并沒有打擾她,看著卓雅這副狀態(tài),估摸著她的腦海里都是回憶,少女時期和自己的手帕交,一點一滴都是美好的回憶。
卓雅哭完后,用錦帕將眼淚全部擦干凈,抬頭怔怔地看著她,眼神專注而認真,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
“你長得真的很像你娘。”最后她得出結論。
“是啊,因為長得太相像,所以容貌并沒有做什么特別大的改變,畢竟侄女像姑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林寶姝笑了笑,提起林妍,她的情緒似乎更好了些。
“你是要跟尹燃走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添上去,到時候等隊伍要走的時候,我再找個借口支開景宴幾日,應該可以讓你離開北齊了。”卓雅直接說了她的辦法。
其實之前她就想這么做了,但是等陸景宴反應過來之后,必定會影響到他跟卓雅的感情。
“不必如此,我有別的法子,需要王妃配合一二。”
林寶姝心中已經(jīng)有了定論,這個計劃幾天之前就已經(jīng)被她想出并且完善過了,如今說出來也是條理清晰。
卓雅微微一愣,立刻問道“當真要如此”
顯然林寶姝這個法子有些偏激,讓卓雅心中的震撼挺大。
“是的,世子爺是個聰明人,您要支開他的時候,他肯定會防備,哪怕人跟您走了,但是府中也必定會留下很多人看著我,因此不如讓他徹底放松警惕。”林寶姝搖了搖頭,在做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想的很清楚了。
卓雅見她堅持,立刻點了點頭,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眉頭輕輕蹙起,最后醞釀了一下還是問道“其實你不必如此的,經(jīng)驗特別在乎昭陽,他懷里抱的盒子,里面存的就是昭陽的遺物。如果他知道你是昭陽,必定不會對你這般差。”
林寶姝立刻搖頭,除非她成了傻子,才會跟陸景宴坦白自己的身份呢。
她回京之后,是想著要復仇的,找個有前途的男人才是正經(jīng),像陸景宴這樣不僅身殘,志還不堅的男人,只有混吃等死的份了。
況且白天黑夜一分為二,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再分裂出第三個人格來,再加上陰晴不定的性格,和前途未卜的狀態(tài),誰知道以后這北齊王的位置給誰坐。
雖說他是世子爺,可就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長壽的命,估摸著活不了那么久。
“不必,如果讓他知道了,恐怕我更走不了了。”林寶姝苦笑一聲。
晚上的宴宴對她都是糾纏的很,如果白天的陸景宴再撞破她的身份,估計白天黑夜都得死死地粘著她,更不會放過她了。
卓雅點點頭,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也能理解她為何對回京那么執(zhí)著。
林寶姝是要報仇的人,堅決不可能把時間耗在一個不確定的人身上,無論她是進京嫁給皇子,還是嫁給權臣,都要比陸景宴來的靠譜。
“好,你這幾日回去好好休息,我會準備好,等你通知。”
卓雅不再過問,而是答應了會鼎力相助。
林寶姝回去之后,果然乖了,連門都不出了,當然面對晚上摸黑前來的宴宴,依然沒什么好臉色。
陸景宴讓人繃緊神經(jīng)看好她,最后幾天她反而沒鬧出什么幺蛾子,直到尹燃帶著人走了,林寶姝那邊也沒出岔子。
“總算是走了,傻狗都已經(jīng)連續(xù)半個月寫信罵我了,林寶姝再對他愛答不理的,我估計傻狗又要拿我的盒子泄憤了。”
直到現(xiàn)在,陸景宴想起宴宴把他的木匣子扔進糞坑里,依然都要渾身抖兩下,實在是太過可怕了,這輩子都不愿意回想起來。
他放松了下來,為了讓林寶姝的心情變好,他也立刻撤掉了監(jiān)控她的人,恢復了她大部分的自由。
當然她對此沒什么表示,只不過對宴宴的態(tài)度稍微好了些,傻狗終于不再鬧騰了,陸景宴還長松了一口氣。
尹燃離開后的第三天,王妃帶著府上的幾位女眷上山拜佛,當然主要是留下來的秀女們,例如郭蓉、沈音等,林寶姝自然在其中。
梵音寺是北齊這里最出名的寺廟,傳聞燒香拜佛極靈,山上路途陡峭,不過好在臺階穩(wěn)固。
因為王妃要帶人來參拜,所以這一日的梵音寺幾乎封閉了,就怕出什么差錯。
北齊人信奉,最后一段山路自己走,則更加顯得心誠。
就算那些嬌弱的世家小姐,都會選擇下轎走上一段,因此她們這一行人也下了轎。
“怎么還有這種規(guī)矩啊,真的嚇死人。”沈音抱怨了一句,最近她自認為得了陸忠的寵,身邊又有人伺候,因此也變得嬌氣了許多。
倒是一向咋呼的郭蓉,沉默了許多,冷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往上爬。
林寶姝仔細地看向了臺階,臺階是臨山而建,另一邊則是空空蕩蕩的,只象征意義的綁了條繩子,但是山谷底下的冷風都呼嘯而上,一個個都貼著山走,根本不敢朝旁邊看,仿佛腳下踩的就是萬丈深淵。
她輕舒了一口氣,看著這巍峨的高山,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是最佳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