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日王妃帶著女眷前來, 因此香客都十分少, 偌大的寺廟正殿里, 就只有幾個敲著木魚念佛的小和尚, 一眾女眷都跪倒在蒲團上, 挨個在菩薩面前默念許愿,還有抽簽的。
輪到林寶姝的時候, 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眼睛輕輕閉上,帶著無比的虔誠請求稍后行事,一定要順順利利。
一眾人在這里吃了素齋, 又聽老和尚講了些佛法, 王妃還放她們?nèi)ド缴瞎淞斯洹?
結(jié)果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出事兒了。
陸景宴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做兔子燈,這是宴宴要求的,做好了要拿去哄林寶姝, 讓她不要悶悶不樂的。
哪怕她回不了望京了,她也不會是孤立無援, 他還是會好好寵著她的,哪怕他不會做花燈,但是慫蛋會啊,所以他就威脅慫蛋幫他做。
而且他也跟慫蛋達成共識了,既然要把林寶姝留下,那無論白天還是黑夜, 都要對她夠好。
“世子爺,不好了,林姑娘從無名山上摔下去,生死不知。”外頭的小廝沖進來,急聲通傳道。
陸景宴手里的刻刀一下子滑落了,掉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咕嚕咕嚕”的滾到角落,地上的兔子燈已經(jīng)做出了形狀,兩只長耳朵顯得極其可愛。
宴宴當(dāng)時給他留字條的時候,還特地寫了,一定要把耳朵做的長長的,這樣每次當(dāng)林寶姝那雙漂亮白凈的手,捏上那一對耳朵的時候,也一定是極美的。
陸景宴原本不準(zhǔn)備這么事事順著他,但是一想起他的描述,竟然覺得非常貼合,想必那么美麗的場景,他也拒絕不了,因此不僅把兔耳朵做的長長的,還找來了熏香,在燈籠紙上仔細(xì)的熏過了,此刻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他記得林寶姝最近都用這款香,應(yīng)該是喜歡的。
“你說什么”他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整個人好似靈肉分離了一樣,耳邊嗡嗡作響,身上的血液瞬間僵冷了一般。
小廝又重復(fù)了一遍,陸景宴暴怒,立刻咬著后糟牙。
“她死了她不可能死的”他低聲怒吼道,直接抬腳就把燈籠踹到了一邊。
眾人皆驚,世子爺?shù)耐群昧?
“你冷靜點,她命長著呢,怎么死了,可能掛在樹上了,根本沒摔下去,別嚇唬自己。”陸景宴抱著頭,放柔了聲音輕聲哄道,一改之前猙獰萬分的表情。
影一見到他這種相當(dāng)不正常的模樣,就知道他這是兩個人格在身體里面打架了,立刻揮揮手,讓其他小廝都退下,只留下他一人。
“爺。”他低聲喚了一句。
不過男人卻顧不上答應(yīng)他,猛地從輪椅上站起,顯然這已經(jīng)變成了宴宴。
他雙眼赤紅,一把抓住了影一的衣領(lǐng)“她在哪兒,帶我去找她”
說完這句話,身體又一軟,似乎要摔倒一般。
影一立刻扶住他,顯然又變成了廢人陸景宴了。
“我都叫你別激動了,那個女人詭計多端,你又怎么知道她沒再騙你”陸景宴氣得咬牙切齒,卻絲毫不敢耽擱,立刻坐上輪椅,讓人送他上山。
他趕到的時候,王府里的人都沒走,幾乎大半的侍衛(wèi)都在山上找她,只有小半的人,維護著主子們的安危。
“景宴,你來了。也不知道寶姝那孩子怎么玩兒的,竟然從山頂上摔下去了,她那丫鬟想要抓住她,卻也沒抓住,就這么跟她一起掉下去了。”王妃雙眼通紅,悲從心來,這話剛說完,就已經(jīng)嚶嚶的哭起來了。
陸景宴擺擺手,只是勉強安慰她兩句,便讓人把這些女眷都送回王府,他要留下來監(jiān)督人尋找。
結(jié)果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人影。
“世子爺,沒有,除了山底實在下不去了,底下毒霧彌漫,根本進不了人,能走人的地方都沒有。”
有人來匯報,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陸景宴咬緊了牙關(guān),眼看著夜色漸黑,宴宴的情緒一直在翻涌,他很顯然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面對這么多的侍衛(wèi),他不能暴露自己這點。
“你們留在上面,我下去找。”他從山腳下繞行,往毒霧去前去,里面草高林密,肉眼可見的縈繞著無數(shù)的瘴氣。
“世子爺,萬萬不可”幾個侍衛(wèi)一聽,都是驚訝萬分,就連影一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主子,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身體自己知道,瘴氣奈何不了我。影一派人守著,清晨我再出來,不許放人進去,當(dāng)然如果有不怕死的,想要自己偷偷跟進去,也無需阻攔。”陸景宴看著王府里的這些侍衛(wèi),直接對著影一揮了揮手。
侍衛(wèi)長還想阻攔,但是他立刻就感到了周圍有數(shù)道殺氣襲來,且都躲在暗處,頓時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明顯是躲在暗處的暗衛(wèi),這些暗衛(wèi)在王府里也不是秘密。
雖說他們這些做侍衛(wèi)的,偶爾閑聊會不服氣,同樣都是為主子出生入死,為什么暗衛(wèi)的地位就是比他們高,但是如今切身體會到那種從容不迫的殺氣,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就是比不過。
陸景宴轉(zhuǎn)著輪椅的輪子,獨自往林中走,知道濃郁的瘴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絲毫看不見身影。
尹燃帶著大隊伍往望京走,頭三天的時候,隊伍行進的特別緩慢,完全是龜速的狀態(tài),零零散散加起來,估計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經(jīng)常在客棧里休息。
直到第五天,忽然路程變得快了起來,與之前烏龜爬的速度天壤之別,幾乎是快馬加鞭了,那些跟著回來的秀女敢怒不敢言,私底下都罵那位領(lǐng)頭的尹大人是個神經(jīng)病。
明明之前的時間非常充裕,非要慢吞吞的,等現(xiàn)在又這么急躁的往前趕,跟后頭有什么惡鬼在追一樣。
哪怕周圍的人都在抱怨,其中有個秀女卻一直沒吭聲,她是小官之女,沒見過什么世面,當(dāng)初進了望京選秀,才知道這天下有多大,后來又被送到了北齊,因為性格太過怯懦,又沒什么容貌,才一直閑置。
如今得了恩典,可以入京,之后估計就能回家了。
秀女們對尹燃這種極品男人,自然是關(guān)注的多,這位王琴也不例外,只不過她都瞧瞧打量,而且為人心細(xì)。
她發(fā)現(xiàn)隊伍行進的速度,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前幾日的故意磨蹭,其實是為了等一個人,就在昨晚那個人趕來了,并且還宿在了尹大人隔壁的房間,今日也上了其中一輛車。
只不過因為尹大人一直要求秀女們都蒙著面,并且也不允許她們串門,說是為了方便管理,實際上是隔離她們,讓她們對彼此并沒有那么熟悉,所以那個后來的姑娘能夠輕易混進人群里。
王琴膽子小,她總有些惴惴不安的,像這種不尋常的情況,就代表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fā)生的,她非常害怕自己被牽連到。
原本是能回家的好事兒,別最后牽扯到什么天大的麻煩事情里,然后丟掉了性命,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北齊王府里,她寧愿在北齊王府里老死。
畢竟王妃是個寬厚的人,并不會因為她們沒被選中,就苛待她們。
同時王妃也非常知道這些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所以恐怕會對她們這些人陽奉陰違,還經(jīng)常派人來敲打,更會掏出體己的銀子補貼她們,所以她們的日子過得并不如何差。
就這么緊趕慢趕一天之后,要不是這些姑娘們的身子實在撐不住,還有人直接半路就吐過兩回了,估摸著尹燃都要人連夜趕路。
別人不知曉,但他知道必須得盡快回到望京,這樣他們就徹底安全了,否則只怕會出紕漏。
雖說如今已經(jīng)出了北齊的邊界,但是并不能放松下來,因為與燕北相鄰的幾個地方,說是被朝廷統(tǒng)治著,但是以尹燃的政治敏感度,估摸著北齊早就有勢力滲透了這些地方,北齊日漸強大,他們是不可能讓周邊的地方存在隱患,所以滲透并且讓他們聽話,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旦朝廷興起要攻打他們的意思,這幾個地方也能盡早的通風(fēng)報信,不會打一個湊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