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零用身體貼著門邊,一點(diǎn)點(diǎn)地蹭進(jìn)屋子里,然后故作無事地走進(jìn)廚房,假裝很隨意地問:“早上不是說有粥…”
話音還沒落,蘇零變被鍋里的一團(tuán)黑色的不明物體吸引了視線。
“…”
這啥
這是粥
這團(tuán)黏不拉幾黑不隆冬的東西是粥
蘇零陷入了沉思,然后試圖替沈子驍解釋:“里面是放了醬油對吧好獨(dú)特啊哈哈。”
沈子驍回答的泰然自若:“玉米粥。”
玉米粥你煮成這個驚心動魄的顏色
而且還一臉對自己廚藝很自信的樣子
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蘇零覺得像沈子驍這種人,八成一輩子也下不了幾次廚,自己這么打壓他的自信心,恐怕也不太好。
同情心發(fā)作的蘇零,給自己添了一小碗鍋中的不明物體,猶豫再三后拿勺子輕沾了點(diǎn)。
“…”
蘇零放下了碗,無比真摯地說:“對不起,我盡力了。”
她也還沒有過性生活。
她也想活著。
末了,蘇零無比誠懇的問了句:“你早上就吃的這個嗎”
沈子驍看上去依舊很坦然:“不啊,我點(diǎn)了外賣。”
蘇零:
咋肥四
蘇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你讓我吃…”
沈子驍掀了掀眼皮,抬起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餐桌上打包完整的外賣盒,淡淡道:“我說廚房有粥,是指給你點(diǎn)了海鮮粥外賣。”
末了,他還輕描淡寫地補(bǔ)充了句:“我以為你能看得出來,我煮的那玩意不是個人能吃的。”
蘇零:“…”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正當(dāng)蘇零想著該怎么報(bào)復(fù)面前這個態(tài)度惡劣的男人時,自己的手機(jī)突然嗡嗡震動了起來。
蘇零翻開手機(jī)瞥了眼微信,卻驀地愣住。
發(fā)消息的人,是在蘇明公館任職了十多年的老管家。
他發(fā)來了幾張圖片。
一片狼藉的畫室;被扔得滿地都是的畫紙;以及被翻得亂糟糟的臥室。
緊接著,是一條短信。
管家:【大小姐,邵夫人說,要將太太的東西全部搬空。】
蘇零胸腔里騰起一股火,翻來覆去的燒了又燒。她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然后拿起手機(jī),抿著唇神色冷清地翻出通訊錄里的一個號碼,撥通。
電話響了兩聲后,很快被接起。
邵貴芳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嘲諷:“倒是有人給你通風(fēng)報(bào)信,我這邊還沒做什么呢,你就打來電話了。”
蘇零按了按自己的眉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太大的起伏:“邵夫人,我母親的名字還在蘇家的戶口本上。這么動她的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和禮數(shù)。”
“禮數(shù)”
邵貴芳冷笑一聲,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人在戶口本上,心不在戶口本上,又有什么用”
蘇零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邵貴芳伸出手,一下下地?fù)崦约菏滞笊系蔫C子,慢聲道:“你母親病了之后,和她的那個心理醫(yī)生不清不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
“豪門大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里里外外都被傳遍了,現(xiàn)在還有人當(dāng)做笑柄,嘲笑著我家傅臣不懂是非,還得為個風(fēng)評敗壞的繼母盡孝。”
邵貴芳說話的速度很慢,但每個字都宛若針刺般扎在了蘇零心上。
蘇零緊握著的左手,指尖幾乎掐進(jìn)肉里,她的聲音帶著些顫抖,里面全是隱忍的怒意:“你明知道那些流言都沒有任何證據(jù)。”
邵貴芳笑了聲,語氣依舊平和:“但總不會是空穴來風(fēng)。而且這蘇明公館整個都是我們家傅臣的,怎么處理里面的東西,當(dāng)然是我們說了算。”
蘇零沉默了許久,片刻后突然開口:“你想要什么”
邵貴芳從不會為一時興起去大動干戈,她做的一切,都是抱有目的性的。
邵貴芳覺得這野丫頭倒是有點(diǎn)悟性,于是慢悠悠地開口:“我沒有想要什么,只是覺得,有些東西,不大適合攥在你的手里。”
蘇零很快會過意:“你是說那些不動產(chǎn)”
邵貴芳沒搭話,但相當(dāng)于默認(rèn)。
蘇零笑了聲,隱忍著的怒火找到了個突破口:“所以你就大張旗鼓,丟掉我母親的遺物,鬧出這么大動靜讓眾人皆知,然后坐實(shí)那些無中生有污名,想要我迫于壓力雙手奉上”
邵貴芳冷冷淡淡地開口:“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tài)度嗎”
“你對我和我的母親,難道有過對晚輩的態(tài)度”
蘇零握緊了自己的手機(jī),每一個字句都帶著凌厲:“邵貴芳,那些不動產(chǎn)原本是在我母親名下的,是她自己掙來的。我沒有資格,也沒有這個義務(wù)交給你們。”
說完,她冷笑聲:“當(dāng)然,你如果想要,在我面前磕頭然后三跪五拜我沒準(zhǔn)考慮一二在那塊地方圈個公廁給你。”
邵貴芳:“你!”
蘇零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只聽得見邵貴芳?xì)饧睌牡囊粋€音節(jié)。
房間里的空調(diào)很涼。
掛斷電話之后的蘇零剛才無比硬氣的氣焰宛若瞬間被撲滅,她咬牙抽了抽鼻子,剛往臥室走了兩步,卻眼前和鼻尖一陣涌上來的酸澀。
蘇零整個人脫力,蹲下身,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沈子驍聽見了大半內(nèi)容,也能猜得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他走上前,在蘇零面前蹲下,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誰欺負(fù)你了”
沈子驍?shù)穆曇羰翘K零平時里最喜歡的那種,帶著一點(diǎn)低沉性感的磁性,但卻不顯得刻意。
恍惚間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好像任何事情他都能解決。
蘇零從胳膊臂彎里抬起頭,露出一雙眼睛。
她眼角有些微微發(fā)紅,聲音帶著些強(qiáng)忍住的哭腔:“母親在的時候,我沒辦法為她做些什么,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逼成了那個樣子。”
“母親走了之后,我還是沒有辦法做些什么,反而只能眼睜睜看著屬于她的東西被一樣樣理直氣壯的奪走。”
“沒有誰欺負(fù)我。”
“是我自己太差勁了。”
蘇零和蘇傅臣不一樣。
蘇傅臣天生的商業(yè)頭腦,即使此刻還需要邵貴芳那些老古董的扶持,但是用不了多久,會徹底脫離那些人的管束,一飛沖天。
而蘇零自小就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也不是一個當(dāng)商人的料,更何況憑借自己一個人,無論給她多久的時間,也根本沒辦法和那些虎視眈眈的老狐貍?cè)タ购狻?
有些事情,不是人想做就能做到的。
沈子驍:“叫什么名字”
蘇零有些沒會過意:“啊”
沈子驍掀了掀眼皮,眼神寡淡,語氣聽上去無比平靜:“剛剛和你打電話的人,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