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靜中,白蓮花的聲音很是刺耳,“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嗎不是千金大小姐嗎我看這事還真不好說是真是假,不會行禮,連點規(guī)矩都沒有——娘,大戶人家都這么沒規(guī)矩嗎”
揚著下巴,她又尖聲道:“我看啊,你得跟二嫂好好學學了!二嫂,你也是咱白家的童養(yǎng)媳吧你好好教教這個新童養(yǎng)媳,這童養(yǎng)媳是怎么當?shù)陌桑 ?
一身灰粗布夾襖又破又舊,打了不下五六個補丁的王氏埋著頭不吭聲,手扯著衣角,很是拘謹。
看看王氏干燥的皮膚,愁苦的表情,再看王氏枯干得像樹皮一樣,滿是裂口的手,許文嵐心里“咯噔”一下。
這就是童養(yǎng)媳白家的童養(yǎng)媳不會是王氏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吧
心里發(fā)緊,許文嵐眉一揚,冷笑道:“老姑,你一口一個童養(yǎng)媳的叫得怎么那么歡啊童養(yǎng)媳怎么了是得罪你了”
“還童養(yǎng)媳怎么了”白蓮花挺直了背脊,狠狠地瞪著許文嵐,可她是盤腿坐在炕里,許文嵐雖然在炕下卻是站著的,她想居高臨下也居高不了。
“童養(yǎng)媳你懂不懂啥意思就是我們老白家養(yǎng)大的!你們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這輩子就只能在我們家做牛做馬還這份情!”
“是嗎”沒有大聲嚷,許文嵐反倒笑了,扭過頭她只是看著朱氏。
朱氏正皺眉瞪著白蓮花,“蓮花,你快別瞎說!什么做牛做馬啊讓人笑話……”
“我哪說錯了憑啥笑話我呀!”白蓮花還越說越來勁了,“二嫂不是買回來的便宜貨這個死丫頭,才撿回來幾天,就吃了咱家多少雞蛋了”
她說得痛快,那頭老三媳婦方氏也跟著冒出一句:“可不是,我們狗剩都沒吃雞蛋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沖著許文嵐來,那頭王氏卻是掐著衣角半句都不吭,還是白草兒忍不住小聲道:“那五兩銀子不是聘禮嗎”
她的聲音很小,一說完,王氏就趕緊著把孩子拉進懷里了,白蓮花卻像是被點著的炮仗似的,立刻沖著白草兒去了。
“草兒,你再說一遍!還聘禮!咱家是出聘禮了,可老王家出嫁妝了嗎要是他老王家能出得起嫁妝,就不會二嫂才十二三就送到咱家啦!這些年,二嫂從娘家拿回來一根草棍過嗎從吃的到身上穿的,哪樣不是咱們老白家的”
頭一扭,她又沖著炕頭那桌叫道:“二哥,你可聽見你家草兒對我說啥了嗎我是她姑呢,還這么跟我犟嘴,你怎么教的閨女啊”
白蓮花的話音才落,炕頭桌上的白應祿呼地一下跳起來,幾步竄過來,一把扯了白草兒,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當家的……”王氏一聲驚叫,撲上去護著白草兒,那一巴掌就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這個時候,白應魁也反應過來了,跳過來一把抱住白應祿往回扯,“你這是干啥呢二弟,你瘋了,多大點事啊就打草兒……”
“我看打得還輕呢!就得讓死丫頭知道怎么和長輩講話……”白蓮花還不覺得解氣,“都沒打著她……”
“死丫頭和她姑犟嘴,那哪兒行啊……”白應祿也跟著嚷嚷,一張臉已經掙得通紅。
白草兒縮在王氏懷里,又怕又慌,早就一臉的淚,卻硬是沒敢哭出半聲。
朱氏扶著王氏,揉著她的肩膀,嘴上罵道:“你個混帳東西,有本事出去和外頭人耍去啊!沖家里頭人發(fā)橫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