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他便生生頓住了。
章慧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嘆道:“她今早確實給我送禮物來了,親家母這兩天也確實是身體不舒服住院了,你都沒聽到消息,看來是好些天沒有回家了吧。”
程以南被堵得啞口無言。
“你也合該去探望一下親家母的。”章慧接著說:“裴舒是個明事理的,她自己受了委屈,也從來不在我面前多說什么。今天我生日,她禮數(shù)都周全了。但是——她今天不來媽媽的生日晚宴,看起來心里確實有氣,不想和你一起露面。你瞧瞧,就一次不露面,旁人就開始捕風捉影,說些有的沒的。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媽媽也很難再堵住別人的嘴……”
“媽。”程以南眼里一片暗沉,說:“我明白了。”
章慧嘆了一口氣,說:“行,你明白就好。媽媽就只能倚仗你了。”
另一頭,沒出席程母生日晚宴的裴舒正驅(qū)車在機場高速上狂飆。
車窗外,公路兩旁的燈火如殘影般飛速掠過,車廂里響著節(jié)奏輕快的音樂。
裴舒跟著哼唱,她手握方向盤,嘴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她想起傍晚給張濤去的那通電話——那是她算好時間打過去的。
按照她的計算,那個時候程以南肯定已經(jīng)回了市中心的家一趟,沒見著人,白跑一趟。程母生日的禮物鐵定也來不及買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章慧解釋的呢。
一想到他氣得難看的臉,裴舒就心情舒暢。
這幾天,裴母因為心臟不舒服住進醫(yī)院,她身體本就虛弱,有心悸的毛病,年紀大了,更是得小心護養(yǎng)。這一次住院,說來還是裴舒禍害的。
傍晚時,裴母躺在病床上問:
“舒兒,今天你真的不過去?”
裴舒眼看著手機閃爍不停,心里一陣冷笑,這會兒聯(lián)系不上她,估計程以南是急了。她朝裴母笑了笑,不以為意道:“不去了,反正很快就跟他家沒干系了,這些場面功夫我不樂意做。”
裴母面露憂色。
這孩子,當初看上程以南,非他不嫁,他們做父母的雖然對他的身份不是特別滿意,但也聽從女兒的意愿,讓她嫁到程家去。這之后,裴家對程以南工作上各種扶持,讓他在程氏坐穩(wěn)總經(jīng)理的位置。這才過去多久,程以南權(quán)勢加身之后便翻臉不認人,居然敢讓外面的女人來給裴舒添堵。裴家父母不是沒勸過,可憐裴舒執(zhí)迷不悟,和他結(jié)婚三年,硬是不死心,非得跟他耗下去。裴母以為她這輩子都栽在程以南身上了,誰知道,裴舒出國一趟,回來就告訴二老要跟程以南離婚,連律師都找好了,這只不過是知會二老一聲而已。
裴父氣得夠嗆,罵她任意妄為。
當初不嫁也罷了,現(xiàn)在裴家和程家生意上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哪能說斷就斷。她以為是在做游戲?!
裴舒不管這些,直接從市中心的家搬出來,住到酒店里去。
父女倆直接杠上了,見面就是吵,直把裴母吵到心煩意亂,干脆住進醫(yī)院。見狀,父女兩人才消停一些。
晚間,裴父結(jié)束工作后來到醫(yī)院,見到裴舒在,臉色頓時不好。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裴舒總算是摸透了裴父的性子,典型吃軟不吃硬,不能正面杠。
她連忙上前,狗腿地替他捶背,甜甜地討好道:“爸,今天工作辛苦啦。”
裴父冷哼一聲,雖然沒說話,但臉色卻是明顯緩和下來。
裴舒看在眼里,知道是這幾天中午天天陪他吃飯,有事沒事對他撒嬌起了作用。
今天,是裴舒的婆婆章慧的生日,裴舒擺明了態(tài)度——誰愛去誰去,反正她裴舒是鐵定不去的。裴母拿她一點辦法沒有。裴父心里也清楚,只是嘴上不提這事。
經(jīng)過這么些天,他已經(jīng)接受裴舒要離婚的事實。說實話,他也看到了裴舒的轉(zhuǎn)變——自從決定離婚后,她似乎都想開了,成天里笑意盈盈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歡快的氣息,就像從前那樣。
試問哪個父母不愿意看到兒女開心呢?裴舒還是夫妻膝下唯一的孩子,從小捧在手掌心呵護長大的。但他看見裴舒,心里仍有些別扭,臉上止不住擺起譜來,說:“別在我面前晃悠,心煩,妨礙我跟你媽說話。”
裴舒沖他眨眨眼,嬉皮笑臉地調(diào)侃:“喲,都老夫老妻了,你倆還有什么話我不能聽的。”
眼看裴父馬上就要發(fā)作,裴舒趕緊識趣地退到門口,“我走便是了,不當你們電燈泡。”
裴母笑著啐她,“越發(fā)沒正經(jīng)。”
裴舒佯作不滿地嘟起嘴,撒嬌著說:“有了老公就不要女兒,哼。”
手正要拉開門,裴父突然叫住她,說:“你是不是閑得慌?你要是閑著的話就幫我去機場接個人,今天老宋家里有事請假了。”
裴舒疑惑,“誰這么大面子,要勞煩您親自接。”
裴父瞪了她一眼,“你堂哥裴炎!”說完,又怒道:“之前不是告訴你他要回國嗎?跟你說話你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堂哥?裴炎?
裴舒是真不知道這事。
她翻找著原主的記憶,發(fā)現(xiàn)原主對這個所謂的堂哥根本沒啥印象。
這時,裴母在一旁幫裴舒解圍:“舒兒不記得也不怪她,他倆一共才見過幾面?大伯一家移民到美國,她和裴炎這么多年都沒聯(lián)系,哪里還記得。”
“哎,快到點了,你趕緊去吧。”裴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末了,又在后頭囑咐說:“你堂哥身體不好,你接到人了趕緊送他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