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努力保持鎮(zhèn)定,提醒她:“程太太,今天是程夫人生日,程總要接您一起回主宅吃晚飯……”
“哦……”對方似乎在努力回想,過了幾秒,才說:“可我現(xiàn)在沒空呀。”
張濤背上滲出一層冷汗,這程太太是要作死嗎?他語無倫次道:“程、程太太,我現(xiàn)在正送程總回住宅,您看……”說著,他通過后視鏡給程以南傳達一個為難的眼神。
程以南于是伸出手,說:“電話給我。”
張濤如蒙大赦,立即把手機遞了過去。
“今天是媽的生日,你忘了?”對著話筒,程以南的語氣格外冰冷。
對面的人沒想到直接換了他聽電話,似乎愣了一下,隨后咯咯笑起來,說:“現(xiàn)在想起來了。”
語氣輕浮又無所謂。
程以南壓抑著心頭的惱怒,冷聲道:“我不管你在哪,現(xiàn)在、立刻給我回主宅,你得跟我一起回家給媽慶生。對了,讓你準備的禮物呢?記得帶上。”
裴舒語氣滿不在意,“我沒時間,你自己去吧。”
程以南眉間皺痕更深,“你說什么?!”
“還有,禮物什么的,我也沒準備,你自己看著辦吧。”
程以南一張俊臉像結(jié)了一層冰霜,冷意逼人,“裴舒,你再說一遍?”
對方嗤笑一聲,“怎么?你沒聽清?沒聽清就算了。”
程以南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又發(fā)什么瘋?”
她前段時間總是電話不斷,每次找他不是為了什么事,只是想跟他吵,干擾他的工作。程以南不勝其擾,甚至覺得她已然到了瘋癲的地步。近來,她沒再煩他,他還以為她已經(jīng)變好了。誰知道……原來她只是換了個瘋癲的方式。
對面那頭的裴舒聽了他的話,也不生氣,只懶洋洋地說:“你還有事沒事?沒事就掛了啊。”
“……”
程以南怒極反笑,說出的話已經(jīng)帶了警告的意味:“裴舒,我告訴你,要鬧可以,最好分清楚場合。”
裴舒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便把電話掛了。
程以南難以置信地攥著電話,手上青筋暴起,看起來有些駭人。
前頭開車的張濤頭冒冷汗,大氣不敢喘。
最后,程以南一個人回到程宅。
他從小就是不茍言笑的形象,這兩年來手握大權(quán),更是積威深重。這次回來,底下的人都明顯地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的低氣壓,誰也不敢多說話,只恭恭敬敬地喊他:“二少爺。”
程以南面無表情換了鞋子,往客廳里走,聽見里頭傳來吵鬧聲。
今天程家老宅來了一些客人,大多數(shù)是程母那邊的親戚,專門來給她慶賀的。坐在客廳沙發(fā)中央的程夫人章慧被眾人擁簇著,她已年過半百,打扮雍容得體,容顏雖已衰老,但依稀可見當年的清麗美貌。
見到親兒子回來,她眉開眼笑,當即站起來迎他,“以南,回來啦!”
程以南臉色稍稍緩和,快步走過去,輕輕抱了她一下,“媽,生日快樂。”
“哎!回來就好!媽都好久沒見著你了。”
旁邊的人連忙識趣地插上話,恭維道:“二少現(xiàn)在管理著程氏這么大個集團,還記得程夫人的生日,專門回來給您慶生,真是孝順啊!”
章慧聽了這話,笑得愈發(fā)開心,摸著程以南的手,連連感嘆道:“這孩子向來是有心的!”
程以南扶著她到沙發(fā)坐下。
突然,有人發(fā)問:“哎,以南老婆呢?怎么沒見著人?今天可是婆婆生日的大日子啊,她不表示表示?”
一聽這話,程以南剛剛緩和一點的臉色瞬間就拉下來。
他還猶豫著怎么跟章慧解釋,便聽見章慧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說:“裴舒今天沒空呢,親家母生病住院了,她家就她一個孩子,不得在病床前伺候著嘛。那孩子也是孝順的,今日早上特地抽空把禮物給我先送過來了,還一直給我賠罪。”
程以南倏地一下抬起頭來,盯著章慧看。
章慧瞥了他一眼,淡定地拍了拍他手掌。
周圍的人接上話茬,繼續(xù)恭維:“裴舒確實是個孝順孩子,往年慧姐生日,她都是最著緊的,忙前忙后。今天看來是真的不得閑……哎呀,兒子兒媳都這么孝順,咱慧姐真是好福氣啊。”
正說著,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道不屑的嗤笑聲,不重不輕,卻聽得真切。
和客廳里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格格不入。
眾人都閉上嘴巴,客廳陷入一片沉寂。
一個男人從二樓樓梯緩緩走了下來。
男人身材拔高,眉目英俊,略比程以南成熟一點,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他穿了一套灰色休閑服裝,一邊下樓,一邊扣表帶,手肘間還兜著一件黑色外套,他整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神情漫不經(jīng)心,卻渾然一股天生的富家公子的貴氣。
此人正是程家家主第一任夫人的兒子,程家大少爺,程棟。
程以南同父異母的哥哥。
剛才那聲冷哼就是從他鼻腔里發(fā)出的。
程棟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諷刺地掃了客廳的人一圈。
人堆里有人向他打招呼,“大少。”
章慧也跟他說話:“阿棟,晚飯都快好了,你這是要出去?”
程棟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顯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程以南臉色很難看,章慧臉上卻一點不見尷尬,依舊和氣地跟眾人聊起天來,“阿棟這孩子脾氣就這樣,連他爸都沒得他什么好臉色過,你們別放心上……”
聽起來像是在解圍,然而在場的人聽了,都愈發(fā)覺得程棟這是目無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