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做了一個夢。
夢醒, 夢中的一切消散無蹤,林歇愣了許久,去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夢到了什么, 只記得殘留在心頭的那番歲月靜好悠然閑適,如同溪水一般, 潺潺流過。
“宮主, 武林盟的盟主來了。”木樨身著粉嫩的女裝, 過來對林歇說道。
林歇這才從午后小憩的斜椅上起來, 走去鏡前梳弄睡亂的頭發(fā)。
要說無論是未央宮還是侯府, 都有安排伺候的人, 偏偏夏衍最愛替她梳頭,成親后最懊惱的事情也是不會梳婦人的發(fā)髻, 因此拿林歇的頭發(fā)練習了許久。
那之后林歇便不愛讓旁人替她梳頭了, 要么夏衍替她梳,要么她自己梳。
梳好頭發(fā)補好妝。
林歇起身去見了武林盟的盟主。
如今林歇在的地方,是四年舉辦一次武林大會的武林盟的地盤。
其實早在最初, 武林盟給未央宮發(fā)邀請函不過是想試探試探未央宮的深淺, 畢竟未央宮的業(yè)務都邪性得很,雖然只接江湖生意, 可還是難免會被人告到官府去。
按說江湖歸江湖,官府歸官府,只要不越界,官府便不會多說什么, 但總會有些地方仗著天高皇帝遠,做出些江湖人與官府勾結的事情來,這種情況下要想給一個新起的江湖門派按上邪魔歪道的名頭派兵圍剿,并不是什么難事。
卻不想官府一聽是未央宮,一個個都規(guī)矩極了,看沒越界,那說不管就不管,給多少錢都不管。
眾人無法,只能捏著鼻子,認下未央宮這么一個不是魔教,卻又勝似魔教的神秘組織。
最初代表未央宮出面的也不是林歇,而是被未央宮上下拉來占位,作為二宮主的夏夙。
之后一應對外的事務,也是夏夙處理,甚至在夏夙亮出了她那一手叫人驚嘆的鍛造手藝后,江湖眾人對未央宮的感官也慢慢好了起來。
和對外接洽的夏夙不同,作為大宮主的林歇是個內部管理者,鮮少露面。
直到夏夙隨著祁艋回北境成親,未央宮找不到適合站在臺面上的人,這才把林歇給推了出去。
所幸那會兒祁艋不在,許多大型的江湖活動申請都被壁穹司駁回,追風營更是嚴防死守,所以需要林歇的地方并不多
可就算是這樣,熱鬧的江湖上還是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盜俠白衣,偷了宣王府上先長文帝御賜的白玉盞。
宣王從來是個喜歡和江湖人打交道的,因而一聽說此事,不少江湖人士便自告奮勇,要為宣王追回白玉盞。
那會兒京城中的江湖人士也多了起來,各方戒備不已,作為女王的君葳倒是因為好奇不曾插手此事,反而還很感興趣地靜觀此事發(fā)展,甚至還有微服到宣王府上湊熱鬧的念頭,結果直接就被君蕤拘在了宮中。
君蕤對此事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他想看看所謂的江湖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如今的管理制度,又是否真的能將他們約束,所以他也任由事態(tài)就這么發(fā)展了下去。
上頭兩位這樣決定了,下頭的人自然也不能多說什么。
只是少不得要費些功夫,盡快將此事了結。
宣王也有些慌,他雖是君葳君蕤的舅舅,可畢竟是個沒實權的老王爺,平日里也就只有和江湖人來往的喜好,可不想因此作出什么讓上位者忌憚的事情來,于是便找到了林歇那里去。
林歇得知只有將白玉盞追回才能結束一切,就把白玉盞給找了回來。
是的,就是這么簡單。
盜俠白衣,名頭叫得再好聽,那也是個小偷。
知道眾人都在找他,他反而不會離開京城,甚至還會改頭換面,在那些找他的人附近晃悠。
再沒有誰比林歇更加了解京城,也再沒有誰比長夜軍更能看破易容改面之術。
所以找到盜俠白衣,對林歇而言并不難。
找到人扔進天牢里,嚴加審訊,若是敢逃,那便逃一次抓一次,直到他把白玉盞的下落給交代了為止。
于是眾人看到林歇,不免就有了看到追風營的感覺,因為這兩者都是手眼通天,行事簡單粗暴,讓人不太敢多評價什么。
這次,夏夙又因懷有身孕沒法子出遠門,便只能由她來參加武林大會。
這次的武林大會依舊不太平,事情鬧了一茬又一茬,過來管事的祁艋也比平日要暴躁,因為這邊有人鬧事,他甚至沒法回家陪他懷孕的媳婦。
暴躁的祁艋直接將武林盟上下封鎖,不許任何人進出,以防止幕后黑手逃脫。
可也不能就這么一直關下去啊,于是武林盟主就來找林歇想對策。
林歇懷疑對方是不是忘了,未央宮不是武林盟,不會像武林盟一樣管盡江湖大小事。
且這次若管了,不免讓人養(yǎng)成習慣,以后什么事都來找未央宮。
所以林歇拒絕幫忙。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林歇這頭才拒絕,那頭就接到了來自京城的書信。
只能又把人叫回來,詢問事情細節(jié),好快些解決事情,讓祁艋撤了封鎖內外的兵馬,趕回京城去。
讓祁艋給她開后門讓她先走是不可能的,這不利于追風營在江湖上的權威建立,當初也是有此顧慮,夏夙才不讓他們的關系公之于眾的。
麻煩事解決后,林歇連夜快馬,身上的黑色斗篷與夜色融為一體,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渴了。”
皇宮內一處無人知曉的宮殿之中,一名男子剛剛做了惡夢醒來,開口對著空氣說了一聲。
很快,床邊的矮幾上便出現了一壺熱水。
隨后接連的“嗤”響,屋內的燈火被一一點燃,把屋子照得一片亮堂。
男子瞇了瞇眼,嘟囔了一聲:“太亮了。”
隨后那些燈火又被一一熄滅,只剩下幾盞,保證男子視野內的清晰。
一切憑空發(fā)生,本該是嚇人的一幕,男子卻習以為常。
男子記得自己所學過的一切,吃飯穿衣不說,學識書文也是記得的,但是很奇怪,他就是記不起來自己是誰。
只知道自己住在宮里,而且想去哪便能去哪。
他身邊雖然沒有伺候的人,可只要他有所要求,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一切都會被一一實現。
就好像在他身邊,藏著一支看不見的侍從一般。
皇宮里的日子還算享受,雖然幾乎見不到什么人,可每日都會有兩個孩子過來,向他請教,稱呼他為先生。
他在皇宮里留了下來,因為那兩個孩子向他請教的問題都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今天白天,那兩個學生過來找他,說是因為西境那些不受約束的江湖人吵了一架,來找他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