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到時候,她還可以取代梅疏成為新的首席。
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她的 嚴寒的愛戀,芭蕾舞團中其他女孩的羨慕 她將會擁有所有。
這是十八歲的董素的愿望。
其實和十八歲的梅疏的愿望相差不遠。
只不過那時候的梅疏問心無愧。
可是董素,她是嗎
她告訴她自己,她沒有做錯什么,可是有的時候,她真的確信嗎
第二個女孩也下來了,董素聽著廣播中傳來她的編號。
終于到她了。
她站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練功服,然后迎著燈光走了出去。
董素看見了坐在觀眾席上面的董母,沖她甜甜地笑了笑,又看見了坐在她不遠處的嚴寒。
只不過嚴寒并沒有在看著她,而是在看著坐在最前面的一個少女。
董素的目光轉(zhuǎn)了過去,然后頓時停住了,整個人仿佛僵硬在那里,動彈不得。
梅疏。
此時她正坐在第一排的評審組里面,微微地笑著看著自己。
董素只感覺冷汗從自己的背上不停地滑落下來,打濕了黏在身上的練功服,一點又一點地重新滲入了自己的后背,微微發(fā)涼。
雖然此時的舞臺周圍打得暖氣很足,她卻仿佛處于冰天雪頂之中,凍徹心扉。
其實董素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這么害怕。
她在梅疏的背后從來都沒有怕過她,可是一到她的面前,便十分恐懼。
尤其是今天。
因為她知道梅疏是不想讓自己進入青年團的。
董素閉了閉眼睛,然后定了定心。
梅疏越是不想讓自己做到的,她偏偏越是要做到。
于是她站在舞臺中央,不去再看她第二眼。
不就是一個梅疏嗎,她告訴自己,沒有事的。
什么事都會沒有的。
當(dāng)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她也動了。
只不過剛剛踏出第一個舞步,她便呆了呆。
她已經(jīng)犯錯了。
本該踏出去的腳是右腳,她卻變成了左腳。
她已經(jīng)看見臺下有評審觀皺了皺眉頭。
董素一共有三分鐘的舞蹈時間,只不過當(dāng)她越發(fā)賣力地去展現(xiàn)自己時,她就越不得其解。
她像是不會跳舞了一樣,僵硬地擺動著自己的身軀,隨著節(jié)拍而死板地舞動著。
董素不明白。
她明明在訓(xùn)練的時候跳得無懈可擊,怎么一到臺上,馬上就變得亂了套了呢
最后她明白了,是因為梅疏的注視。
梅疏一直很安靜,臉龐上一直帶著安靜而禮貌的微笑,靜靜地觀察著每一個學(xué)員,仿佛不會對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產(chǎn)生偏向。
可是董素看出來了。
看見她眼底的嘲笑與視若無睹,仿佛董素?zé)o論再怎么樣,在她的眼里,她只是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是董素反抗不了。
她只能在那里一點又一點地搖晃這自己的身軀,直到舞蹈結(jié)束,看著下面的考官與梅疏竊竊私語。
而她渾身被冷汗打濕地看著他們,看著梅疏嘴角的一點弧度,又看著董母擔(dān)憂的眼神與嚴寒的心不在焉,她終于忍無可忍了。
她指著梅疏,尖聲道:“為什么她是首席”
考官看著她,又一次地皺了皺眉頭,想要讓她下去,卻沒有想到梅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交給自己。
梅疏站了起來,看向董素:“你是在質(zhì)疑我首席的位置嗎”
董素點了點頭:“是的,我的確是在質(zhì)疑你。”
她本來以為梅疏會在這種尷尬下面面紅耳赤,卻絲毫沒有想到梅疏面不改色,脫下了大衣,走到了舞臺上面:“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讓大家看一下我的實力。”
然后董素便聽到一陣音樂聲響起。
是她剛才的伴奏。
只不過這一次與上一次的不同是,舞者換了一個人。
而這人選的不同已經(jīng)足夠賦予這段舞蹈新的生命。
梅疏動了。
她明明只是第一次看見這一段舞蹈,卻可以一步不落地把它完全復(fù)制下來,然后全部跳了出來,連董素剛才出錯的腳都矯正了回來。
在巨大的舞臺上,梅疏的身姿柔美飄逸,仿佛就像被捕捉不了的微風(fēng),令人心曠神怡。
在她的身上,這一段舞蹈不僅僅是肢體動作,更是一種表達的方式。
她內(nèi)心的喜怒哀樂,都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動作傾瀉而出,將人拉進了她的世界,控制著觀眾的所有感官。
而董素只能站在那里,尷尬而無助地看著。
當(dāng)梅疏跳完之后,董素聽見了滿場的掌聲,全都為她面前的這個少女而響。
她最后一眼看了一次嚴寒,卻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滿是驚艷。
而梅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湊到了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到:“董素,醒醒吧,你是打不過我的。”
而董素看著她,滿心絕望。
沒有人知道,此時她看著一臉平靜的梅疏,腿確實在微微顫抖著。
只有董素一個人知道,她是如此害怕著梅疏。
害怕她的強大,與自己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