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老天好似就這樣不公。
這沈妍月做了壞事, 眼看著在薛家的快活日子就該到頭了,結(jié)果臨門一腳又給她送了個孩子。
“你好端端的害她做什么,我若是再信你, 我豈不就是個蠢彘!”
薛秉墨滿心以為她救了老太太也算是積德行善的事情,可是她卻在這樣的事情背后又去迫害一個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性可言的姜荺娘。
這著實(shí)讓他感到困惑。
他頓時便想到當(dāng)初沈妍月對他說過的話, 因她說姜荺娘故意不為她傳話, 害她在外面等了他一夜,他還遷怒于姜荺娘……
如今前后聯(lián)想, 這沈妍月竟好似與姜荺娘有仇一般。
“你說, 你到底為什么會嫁進(jìn)薛府里來”薛秉墨忽然生出了一絲警覺,揪住她的衣襟,目光都冷了下來。
沈妍月見他好似意識到什么, 只能淚目道:“一個女子的一生,難道是可以輕易托付的嗎”
薛秉墨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做戲, 覺得頭疼, 將她推開,只低聲道:“你聽好了,就算你懷了孩子,這一回我卻不會原諒你了。”
“不……不要, 夫君,你別趕我走,你若趕我走,我便一頭碰死在薛府門口一尸兩命!”沈妍月抱著他,聲音里透著一股狠意, 道:“你相信我,我說得出做得到!”
薛秉墨推開她,滿臉陰沉。
沈妍月心里卻清楚得很。
一旦她被薛家的人休棄了,父親問起了原因,以他那古板的性子,一定會逼她上吊以維系家聲。
沈妍月想了一會兒,心里又漸漸生了個主意出來。
她的醫(yī)術(shù)其實(shí)很好,并不比在太醫(yī)院里的父親要差。
如果這個時候薛家再有一個人出些什么事情,如薛老太太那樣叫她救治起來,她們是不是就可以原諒自己一次了
沈妍月冷靜下來,方才的驚慌失措全都鎮(zhèn)壓著,頭腦一清醒起來,一下子便想出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主意來。
這個府里,除了姜荺娘看她不順眼,就數(shù)那個郡主婆婆最為可惡。
她這么大年紀(jì)還想生子來和薛秉墨搶奪爵位,若是莊氏難產(chǎn),那么一切就都不一定了。
臨近天亮前,沈妍月確定府里的人都還無人走動,便偷偷打了水到莊氏必經(jīng)之路上,將水澆在路面上。
按理說這些孕婦到了這個關(guān)頭都不喜歡出來走動。
但莊氏不一樣,她總聽信那個司空越的話,每日都要出來走動走動才能安心。
沈妍月倒了水之后,正要回頭,卻陡然聽見聲音有人驚呼了一聲。
她心口下意識一跳,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在,便忙轉(zhuǎn)身跑了。
待早上綠衣扶著莊氏出來散步,待走到臺階的地方,莊氏便陡然一滑。
虧得綠衣反應(yīng)快,墊在了莊氏身下,這才沒讓莊氏肚子磕在那臺階的棱角上。
且不說綠衣摔得什么樣了,莊氏卻當(dāng)即捂著肚子,額冒冷汗。
一群下人嘩地圍上來,將兩人都扶送回了房間里去。
待這消息傳到了薛老太太耳朵里時,薛老太太都嚇壞了。
一大家子人忙過去查看,府里提早安排好的穩(wěn)婆看過了之后只說這是早產(chǎn)跡象,莊氏要生了。
薛老太太讓里頭的人仔細(xì)照應(yīng),回頭卻叫來馮嬤嬤道:“你去給我看看,她摔倒的地方有沒有問題”
馮嬤嬤應(yīng)下便去了。
等姜荺娘聽到這消息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時辰。
“怎會耽擱了這樣長的時間”姜荺娘有些焦心道。
薛老太太道:“生孩子即是如此,你不要著急。”
姜荺娘見老太太撫著念珠,實(shí)則心里也是不安的,便也坐到邊上去等,不敢添亂。
然而他們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里頭照應(yīng)的人都灰頭土臉,原先底氣十足的穩(wěn)婆都沒了什么底氣。
一直到里頭一個穩(wěn)婆出來道:“郡主她一直出血,繼續(xù)這樣下去,只怕不妥……”
在場的過來人心中幾乎都有了數(shù),這婆子這時候出來,基本上都是為了問一個問題。
“你們看這是……保大還是保小……”
薛志德道:“母親,我與她夫妻這么多年,我不能為了保孩子就……”
薛老太太點(diǎn)頭,道:“我明白的。”
她說完正要對那婆子交代,卻聽見里頭凄厲的聲音,“給我保住孩子……薛志德,如果孩子有事,我就跟你拼了……”
薛志德聽了這聲音忙要進(jìn)屋去,卻被婆子死死攔住。
“她的聲音怎么都啞了,她這是……”
“老爺,生孩子就是這樣,您快在外面等著,里面血污得很,添不得亂了。”
便在這時,馮嬤嬤走了進(jìn)來,在薛老太太身邊耳語了幾句,老太太臉色竟愈發(fā)難看。
“你說的都是真的”
馮嬤嬤的道:“是那小丫鬟親眼看見的,她原來并不知道沈氏在那里干什么,直到郡主滑倒了,她才跑來告訴我有這樁巧合在里頭。”
“那沈氏如今在哪里”薛老太太怒道。
馮嬤嬤垂眸道:“她不在她房里,如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今我已經(jīng)派了府里人四下找去了。”
薛老太太沉著臉,薛志德見狀便問她:“母親,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薛老太太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添亂子,只隱忍道:“沒什么,一切都等孩子生出來以后再說。”
里頭門吱呀又打開來,綠衣張望了一遍,問道:“芙姑娘在不在”
姜荺娘聞言,應(yīng)了一聲。
綠衣道:“姑娘,咱們郡主要見你。”
“這個時候”姜荺娘看了薛老太太一眼,不知該不該進(jìn)。
薛老太太也覺得奇怪。
“姑娘快進(jìn)來吧,可別再耽擱了。”
姜荺娘見那綠衣催促,便跟著進(jìn)屋去了。
“母親,郡主她與阿芙的關(guān)系很好嗎”薛志德問道。
薛老太太沒有吭聲,卻若有所思。
姜荺娘進(jìn)去之后便聞到一些混合著血?dú)獾奈兜馈?
她被綠衣引到床頭,姜荺娘才看到臉色蒼白若紙的莊氏。
“舅母……”姜荺娘鼻頭微酸,哪里見過莊氏這樣虛弱的樣子。
莊氏卻驀地握住了她的手,將手腕上一個銀鐲子過到了姜荺娘的手上去。
將她拉到跟前道:“你要好好的對我弟弟,聽見沒有”
姜荺娘錯愕,正要將那銀鐲拿下來,被她按著道:“這是家里傳女不傳男的鐲子,要么女兒戴,要么媳婦戴,你明白嗎”
姜荺娘驚訝得很,“舅母這時候說這些做什么”
莊氏沒有力氣再與她說話,只虛弱問道:“那催生的藥呢”
那穩(wěn)婆聽了她的問話,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藥在桌子上,可外頭老爺說了要保您,若是……若是喝了那藥,您就不成事兒了。”
莊氏掃了她一眼,吩咐綠衣道:“去將藥給我端來。”
綠衣卻紅著眼睛跪在地上,搖頭道:“不能,奴婢不能這樣做,況且王爺也交代了……”
莊氏見她抗命,氣得險些背氣,綠衣嚇得滿臉淚水,卻也不敢真去。
“好好好,臨了你們都聽別人的,這婆子怕外面那個男人,你怕瑾王府那個男人,我養(yǎng)你們真不如養(yǎng)一條狗——”
穩(wěn)婆忙勸道:“郡主可千萬別激動了……”
旁邊丫鬟端來了補(bǔ)氣的湯,卻被莊氏抬手打翻。
一屋子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姜荺娘道:“舅母……”
莊氏掀了掀眼皮子,掃了她一眼,卻見姜荺娘抖著聲音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