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荺娘洗漱后,芷夏又為她將頭發(fā)絞干,見她手里捧著一本書,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白日里的事情。
“姑娘不覺委屈嗎”芷夏略有些好奇。
姜荺娘捏著書,回過神來,問:“委屈什么”
芷夏道:“原先大夫人那里這樣說姑娘你,奴婢覺得換成任何一個女子來都會委屈的,但奴婢留意姑娘你的臉色,似乎并不在意。”
姜荺娘聽她這話便想到先前劉氏對自己的評價。
姜荺娘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她先前沒有聽到過劉氏的話,興許當時會反應不過來,會自覺難堪。
可早在那之前,她就已經(jīng)聽過劉氏說過更難聽的話了。
所以白日里劉氏說那些話時,她心里早就有了防備。
芷夏見她一直不說話,只當她不想說出,隨即便自覺地轉(zhuǎn)了話題,說:“不過姑娘到底是個有福氣的人,這回能陪著郡主去瑾王府一趟,那也是個體面事情。”
姜荺娘聞言,轉(zhuǎn)過頭去看她,略有些遲疑道:“你說她去哪里”
“是瑾王府啊,姑娘不會還不知道她弟弟是瑾王殿下”芷夏與姜荺娘道:“原先郡主就比王爺年長十歲,未嫁前,她二人都是住在宮外的瑾王府里的。”
姜荺娘有些錯愕,她還真不知道這事情,她知道莊氏是凝歡郡主之后,也一直以為對方是住在宮里的,在俞太后身邊伺候的。
畢竟在莊錦虞出生之后,他的母妃也因生他去世,當時的凝歡郡主不過十歲,兩個孤弱的孩子在宮里俞太后身邊長大才是理所當然吧
這些事情即便是對于從前的姜荺娘來說,也都是很遙遠的事情,皇族里的人事,她哪里能逐個去考察一番,那時道聽途說來的,也只是隱隱聽說過莊錦虞這么個人。
“反正郡主是在瑾王府出嫁的,那時據(jù)說還是極為風光的婚禮,可惜那時候奴婢年紀小,沒怎么關心這些事情。”芷夏說道。
姜荺娘見她說不清楚,也就作罷了。
只是前兩回見到莊錦虞都著實叫她堵心了些。
然而她這回是陪著莊氏回去的,就算是進了瑾王府里,恐怕也未必能看見莊錦虞。
就算真看見了,她只管規(guī)規(guī)矩矩的,還能叫他捉出什么毛病,挑出什么錯處來
姜荺娘覺得自己也算是個本分人,除了那場意外,從前也沒有行過什么出格的事情,便也不再想東想西。
在陪莊氏出發(fā)前,姜荺娘又與薛桂琬趕了幾日刺繡,這才收拾了幾套衣服出來。
這日天氣陰郁,早上的時候太陽遲遲不出,姜荺娘上莊氏馬車的時候,外頭風勢便有些大,像是要下雨的前奏。
馬車跑起來,姜荺娘又將側(cè)窗簾子壓好,不至于叫車廂內(nèi)跑風。
莊氏與她道:“要你陪我一趟,只怕會辛苦你了。”
姜荺娘忙說道:“哪有辛苦這一說那日若非舅母幫我,只怕我那日都下不來臺了,還沒得叫外祖母與大舅母因我的事情而煩惱。”
莊氏掃了她一眼,并未在意這件事情。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既是我外甥女,我照應于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姜荺娘微微頷首,心里對莊氏又添了一層好感。
莊氏的目光卻在她發(fā)髻上停留了一下,“你這簪子在暗處的地方似乎發(fā)光,瞧著有些稀罕。”
姜荺娘將簪子取下擱在掌心里說:“這是我母親贈我十歲的生辰禮,因我保管不善丟失了,前些日子才找回來,它沒有夜明珠那么珍貴,顏色卻好看得很。”
這簪子在暗處散著輝光,珠粒精小,墜在流蘇鏈上錯落有致,似一網(wǎng)繁星散落,簪頭上是彩石鑲嵌的牡丹花卉,色澤秾艷,質(zhì)地通透。
莊氏接來打量了一眼,對她道:“幾年前我在宮里見皇后有一支一樣的,聽說是外邦進貢的首飾盒里其中一支,本也是些零碎的東西,偏巧皇后喜歡。”
姜荺娘有些驚訝,“我這簪子卻是母親在一個異域行腳商那里買來的。”
莊氏微微頷首,將東西還與姜荺娘。
姜荺娘將那簪子簪回原處,心中卻想著林皇后與姜貴妃之間的恩怨。
姜貴妃毒死的那個皇子,正是林皇后膝下那個被廢的太子。
姜貴妃死了,姜家也倒臺了,姜荺娘就如同一粒不顯眼的沙礫般,但套了姜姓,又有著和皇后一樣的東西,被旁人知道后,恐怕未必是件好事。
莊氏這是在提點她。
姜荺娘低聲道:“待我回去便將這簪子收起來。”
莊氏見她乖覺,口吻稍溫和了幾分,道:“東西能失而復得便是緣分,權(quán)當是個想念了。”
姜荺娘應下。
待馬車行駛進了瑾王府中,府中管家早已安排人來接應。
莊氏下了車,府里的人便將午膳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