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頭頂?shù)墓饩€倏而徹底恢復過來。
似乎是方才短暫跳閘,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好一陣才勉強修好,廣播里揚長著語調(diào)提醒不用驚慌——
雖說楊一然的表情的確很驚慌就是了。
甚至其余幾人也齊刷刷看過來,連李思琪也忘了在這關鍵時刻報以嘲笑,只滿臉疑惑,想來也是真的不懂這英雄救美怎么就變成了“聽錯烏龍”。
楊一然滿臉漲紅,語調(diào)倏而揚高八度:“池戩,你這是什么意思?!”
“……”
池戩捏了捏眉心。
“我聽見那群人在叫‘梁然’,我以為……她沒告訴我一聲,就來七中了。”
雖然有些暴露缺點,但他還是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些。
“我的記性有點不好,你是叫——楊一然,是嗎?打完架以后發(fā)現(xiàn)搞錯人,我們就走了,沒解釋清楚,給你惹麻煩了。”
眾人:“……”
搞半天是這茬啊!!
梁然接過后腳趕來的老二遞來那冰袋,并沒跟著旁人一道面面相覷,卻只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倏而扭頭,眼角余光一瞥,瞧見不遠處冰場入口,轉(zhuǎn)瞬即逝的黑色風衣衣角。
以及對方背上背著的、格格不入的粉色書包。
自己裝滿家當?shù)臅?
當即也不顧膝蓋發(fā)痛,她驀地扭頭喊一聲:“池戩,我去外面拿個東西,馬上回來。”
話說完,也不等人反應,便將冰袋往池戩手里一塞,徑直向入口處飛速滑去。
出了場地,換上運動鞋,復又加快速度小跑著奔出滑冰場那門前小路,可四面環(huán)顧良久,也沒找到那方才打眼一瞥瞧見的背影。
——但他既然來了,肯定就是要等著被她找到的。
思及此,定了定神,她索性一路循著來時的軌跡往外跑,不知走了多遠,直走到下車時停靠的車站,這才找到路邊的露天咖啡店雅座上,正好整以暇等著她的黑衣男人。
她氣喘吁吁,剛一停下腳步,男人便將眼前晾涼的黑咖啡往對座——為她準備的座位推了推。
一如既往的嚴實口罩和險險過眉的假發(fā),只是隱隱能瞧見的半張臉似乎冷汗密布似的,卻還故作輕松地抱住手臂,靠向椅背。
他說:“喝口咖啡吧,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
梁然心里有些氣他故意把自己引這么遠,僵了幾秒。
但想著這人好歹也幾次給自己解過圍,也不好太拿捏脾氣,沒等到解釋,只得也先坐下。
等客氣地抿完一口咖啡,復又接過他遞來的書包,這才擰眉問了句:“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那天你問過一樣的問題。”
“……”
意思是:你那天都問過,我也沒回答,今天難道會莫名其妙變個想法?
“那為什么來給我送書包?”
“正好想起有件事要做,就順便過來一趟,幫你送來。”
她盯著他好一會兒,等著對方繼續(xù)下文,最好主動解釋解釋“有件事要做”是來做什么。
好半天也沒等到,只能退一步自己問:“做完了?”
男人答她:“剛剛做完了。”
這口風是真沒的說。
你不問,他絕不說,你問了也藏著掖著。
“好吧,”梁然終于妥協(xié),想來想去沒想到什么別的能直入主題的問法,又擔心池戩等著,索性背著書包直接起身,“你也沒害我,一直幫我,不想說就不說吧,我先走了。”
話都撂下,她是真的打算要走。
卻也在起身路過他身邊的瞬間,被人霍然伸手拽住。
比死人還要冰冷的體溫,手指幾乎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喂,你沒事吧?”
她當即頓住腳步,轉(zhuǎn)而側(cè)身看人,“怎么你、你不舒服?之前一直好好的啊,我以為、以為你很……”
以為你很強,能夠毫不費力地穿梭時空運用這些能力呢。
“因為這個時空也有一個我,違背了時間線法則,有點吃力,不礙事。”
“誒?”梁然一怔,“可我也——”
“你不一樣。”
“……”
他在沉默中,兀自重復了一遍,話音極輕:“你不一樣的,梁然。”
或者說。
他垂下眼簾。
……只是還沒到那時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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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最后,黑衣人c依舊沒有透露半點口風,只是在自知失態(tài)過后,先一步松開了女孩的手。
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突然拽住她,也沒有試圖說出最后一次的挽留,只是坐在原處,靜靜看著梁然跑遠。
末了,他低頭,看著自己逐漸透明化的手掌若有所思。
“這是第762次……是最后一次了。”
正端著托盤去隔壁收拾桌子的服務生路過又轉(zhuǎn)身,一句“先生,要不要續(xù)杯”還卡在喉口,下一秒,卻只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眼前雅座空無一人,徒留半杯黑咖啡尚帶余溫——
不對。
服務生彎腰,從藤椅上拾起一張薄薄紙頁。
那標題白紙黑字,赫然在目。
【懷安醫(yī)院icu重癥病房探視申請書】
【申請?zhí)酵呵胤寂俊?
……
【申請人:池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