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是一個周末，謝穎如約到程音家陪她一起寫作業(yè)。
程音早就準備好了水果和飲料, 還有一大堆零食, 看起來哪兒像是補課, 簡直就是在辦聚會。
唯獨就是忘了給謝穎準備一張凳子。
“我房間只有一張凳子, 你等我一下，我去我哥的書房給你搬一張哦。”
程音邊說邊跑，出門右拐就是程聲的書房。
謝穎跟上，站在門口往里面看了眼。
貼墻的書柜, 從地面到天花板，幾乎沒有一處空隙，全是書, 甚至連地上也堆了幾摞。
而且最中間的書桌上還擺了兩臺顯微鏡。
四面的墻壁上也掛了許多圖, 謝穎大致看了下，她只認得一些微生物圖片。
很快, 程音搬著凳子出來了，順手帶上了門。
她發(fā)現(xiàn)謝穎在房, 略嫌棄地說：“我沒說錯吧, 我哥真的很變態(tài), 屋子里堆滿了書, 都能當飯吃了。”
謝穎沒說話，跟著程音回房間。
“我真怕他變成書呆子咯，二十幾的人了也沒見他交個女朋友。哦不對，書就是他女朋友，我看他就跟書過一輩子吧。”
謝穎笑了笑, “有你這么說自己哥哥的嗎”
正說著，有人敲響程音的房間門。
“說曹操曹操到。”程音回頭喊道，“進來！”
程聲推開門，看見謝穎，說道：“你有朋友在”
程音驕傲地說：“對啊，她就是謝穎，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她是我們班，哦不，我們?nèi)昙壍牡谝幻！?
程聲朝謝穎點點頭算打了招呼，然后把手里的烤紅薯放在桌上。
“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只買了一個，你們分一下吧。”
“好的。”
程聲走過，那一片的空氣都彌留著他的味道。
是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許是人長得太過于俊秀，謝穎很難想象他出現(xiàn)在地下拳擊館的樣子。
他這種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呢。
“來，你一半我一半。”程音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謝穎的思緒，“我們今天先做什么題”
“生物吧。”謝穎咬著烤紅薯，“你上次月考生物拉后腿了。”
“好。”
程音拿出生物書和練習(xí)冊，開始整理這個月的復(fù)習(xí)內(nèi)容。
下周又要考試了，不是普通的月考，是全市的統(tǒng)一模考，老師們都很重視這次考試，據(jù)說大多數(shù)人高考的分數(shù)也就跟這次考試相差無幾。
程音吭哧吭哧地整理錯題，偏偏一旁的手機響個不停。
張斯凱那家伙又來了。
“嗚嗚嗚可愛的小音音！再帶我見一見陳燃好不好！”
“求了你，以后我叫你姐，你再安排安排吧求你了。”
“就一次，我就跟他合個影要個簽名再聊聊天行不”
“不聊天也行，能合影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跟他關(guān)系那么好，你不能私藏，有福必須同享！”
程音不知道怎么回復(fù)張斯凱。
她要是答應(yīng)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陳燃我知道你是誰。
那可不行。
程音找了個理由搪塞張斯凱。
“他最近好像很忙，過一段時間吧，到時候我?guī)湍恪！?
得到這個答案，張斯凱只能說好。
程音放下手機，心頭又有些郁悶。
張斯凱是她師兄，教練也以他為驕傲。
從初中開始，他就已經(jīng)是少年組冠軍了，也是他們俱樂部的門面，宣傳單上都一直印著他，還用他的成績?nèi)フ猩?
在認識陳燃之前，張斯凱就是程音認識的最厲害的人。
而現(xiàn)在，程音認識的最厲害的人都這么崇拜陳燃，那陳燃真的太優(yōu)秀了。
“唉。”
程音忍不住嘆氣。
“你怎么了哪道題不會”
“唉。”程音看著謝穎，又嘆氣，“我要是跟你一樣是年級第一就好了。”
“你在想些什么呢”謝穎拿筆敲程音的腦袋，“我給你補課，你卻想取代我的位置。”
“沒有沒有，我怎么可能考年級第一，我能考上大學(xué)就不錯了……”
唉，是啊，她現(xiàn)在連能不能考上大學(xué)都是問題，而陳燃卻已經(jīng)站在了世界最高峰。
這差距真的太大了。
-
程音留謝穎吃晚飯，阿姨特意多做了幾個菜。
程聲匆匆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不吃了”
程音問。
程聲“嗯”了聲，回房間拿了個背包出來，走到門口換鞋。
“晚上不用給我留燈，我可能回來得比較晚。”
“你要去學(xué)校做實驗嗎”
程聲愣了下，點頭說是。
晚飯后，謝穎又和程音寫了會兒作業(yè)。
到了九點，她差不多該回去了。
爺爺奶奶都是這個點睡覺，要是沒等到她會著急。
離開程音家，穿過一條馬路就是謝穎現(xiàn)在住的地方。
謝穎洗了個澡，出來跟爺爺奶奶說了會兒話，然后分別回了房間。
不一會兒，謝穎從陽臺看到隔壁房間的燈熄滅了。
她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盯著臺燈發(fā)呆。
十分鐘過去，她突然做了個決定，拿起鑰匙和書包偷偷出了門。
十點半的濱江路完美詮釋了“聲色犬馬”四個字，虛幻得不像人間。
謝穎找到上次那家拳擊館，在門口站了會兒，然后轉(zhuǎn)身去了街對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她買了一盒泡面，坐在高腳凳上，面向?qū)﹂T，透過玻璃窗，正好能看見對面的拳擊館。
便利店里人進人出，有搖曳生姿的性感女郎，有喝得腳步虛浮的各色男人。
空氣里彌漫著便利店特有的味道和酒精的味道。
謝穎拿出練習(xí)冊，心無旁騖地寫完了三個章節(jié)的題目。
再抬頭時，已是凌晨十二點。
她揉了揉眼睛，看見程聲出來了。
四周都是沉迷聲色的紅男綠女，而程聲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單肩背著包，低著頭，形單影只。
謝穎站起來想過去找他，卻見他已經(jīng)走到人行道，正朝這邊走來。
謝穎又坐了下來，收拾了書包。
門口的歡迎語響起，程聲進門，沒有看到謝穎，徑直走向貨架，拿了一包創(chuàng)口貼和一只口罩。
他一邊撕創(chuàng)口貼，一邊結(jié)賬。
掃了支付寶后，他走到玻璃窗邊，抬頭貼創(chuàng)口貼。
他臉頰腫了，嘴角也破了口，創(chuàng)口貼只能勉強起一點作用。
貼好了，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一個小姑娘站在一旁看著他。
一時無言，兩人沉默相對。
思來想去，程聲張口第一句話是：“不準告訴程音。”
謝穎沒說話，轉(zhuǎn)身去冰柜里拿出一個冰糕，利索地付了錢后遞給程聲。
程聲莫名地看著她。
“敷一下吧。”
謝穎說。
“不用。”程聲撕開口罩的包裝紙，捏在手里，又道，“聽到了嗎不準告訴程音。”
謝穎垂眸，許久，雙手藏在袖子里，蜷成了拳頭。
她說道：“那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
“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
程聲看了她一眼，平靜地戴上口罩，走了。
謝穎背上書包，走出便利店時，已經(jīng)不見程聲的身影。
她打車回了家。
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的時候，一只手扒住了門。
電梯門再次緩緩打開。
“媽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謝茹絮不答反問，“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家”
“我在朋友家玩。”謝穎低著頭說，“看電影忘了時間。”
謝茹絮雖然詫異，卻也不懷疑，只是冷冷地說道：“以后不準玩這么晚才回家，爺爺奶奶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