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葉澄一開始喝得并不多, 畢竟按照晏長東的那套計劃, 今晚還是有一點演技上的需要的。萬一醉得不省人事, 滿嘴胡話, 可就不太妙了。
他在晏長東的注視下, 喝了兩壺, 保證身上帶著酒味,但是神智還清楚,便裝作跌跌撞撞的模樣回了家。
誰知家里沒人。
葉澄不知道季芳澤去干嘛了, 在屋內等了許久, 不見季芳澤回來。他猶豫了一下, 把晏長東那里要過來的“秘籍”從乾坤袋里翻了出來。
晏長東此人浪蕩慣了,身邊“藏書”無數(shù), 也不知道葉澄喜歡哪種, 干脆給了他一大摞, 讓他帶回去慢慢“學習”。
葉澄也看過這種書。
青崖規(guī)矩嚴,但十四五歲的少年, 難免會好奇。有一次,不知是誰從外面偷偷帶了一本來, 大家擠擠攘攘地擠在屋子里看, 結果被葉澄抓了個正著。在一眾師弟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目光中, 葉澄淡定地把書從頭翻到尾,然后揣進兜里,罰他們揮了一萬次劍。
那時候,滿心都是嚇唬師弟們的快樂, 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或好奇。至于那本被他沒收的書,大概隨手扔在哪個角落里了,葉澄沒興趣翻第二遍。
但此刻,葉澄摸著那一摞畫冊,卻覺得心跳微微加快,忍不住做賊心虛地設了個封閉的結界。
他掀開了最上面的那本書。
好像,和男女的差別也不大。
葉澄又翻了一頁。
這樣的話,會不會有點難
葉澄將看完的一冊丟開。他本來就有點緊張,現(xiàn)在看完這個,更覺得渾身不舒服,坐立不安。季芳澤的身影還時不時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喉嚨有些干,臉熱得要命。
葉澄覺得自己需要喝點酒,冷靜一下。
而且葉澄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的酒量如何,季芳澤是清楚的。如果像現(xiàn)在這樣,喝的太少,應該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不對吧。怎么說也要到真正微醺的程度。
于是他成功說服了自己,從乾坤袋內自己的珍藏中,隨手摸了一壇出來,仰頭喝了一口。
自從那日的事之后,兩人之間的相處便有些不自在。季芳澤察覺到葉澄似乎在躲他,心里難受著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日葉澄找了借口出門,季芳澤在家中待得氣悶,干脆也離家了。他沒什么事好做,也沒心情做任何事,像是只被主人掃地出門的流浪貓,避開其他人的痕跡,垂頭喪氣,又漫無目的地在荒野間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他躺在了一堆枯葉上。
其實這點腳程對他來說什么都不是,季芳澤卻在這一刻,感覺到筋疲力竭。
他用手遮擋在眼前,不去看刺目,會讓眼睛酸澀的陽光。
那天是葉澄先親他的。季芳澤還記得,葉澄吻下來之前,看他的眼神,分明也有癡迷和繾綣在里面。
他只能想到一種可能。師兄還是喜歡女子,只是偶爾因為他的臉,控制不住情動,所以在發(fā)現(xiàn)他不同于女子的反應時,才會避之不及。
可他就是一個男人,一個有著強烈占有欲,甚至是控制欲的男人,哪怕臉再好看,平常裝的再溫柔乖巧也一樣。
人是永遠也學不會適可而止的生物。明明之前,季芳澤還覺得只要在葉澄身邊,哪怕這輩子都只能止步于此,也足夠了;但真正面對這樣的現(xiàn)實,心底卻是強烈的不甘。
但是再失落,再難受,甚至賭氣想著干脆走掉,等到天色晚了,還是要乖乖回家。
季芳澤本來以為,這次回來地這么晚,葉澄說不定會提著燈在外面等他,但是他一直走到山腰的小院前,都沒看到人。他能感覺到,葉澄已經(jīng)回來了,但院子里卻寂黑一片。
他失落了幾息,垂著頭推開院門,然后腳步一頓。
他先是聞到了一股酒香,隨后察覺到右手邊的屋子外,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結界。
結界的靈力熟悉而溫柔,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于是他站在結界之外,試探著喊了一聲“師兄”
結界內沒什么動靜,他又等了片刻,才隱約聽到一點動靜,他正要豎起耳朵細聽,結果一個酒壇子“咕嚕咕嚕”從屋里滾了出來。
季芳澤“”
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喝醉在里面了。
季芳澤沒好氣地抬手,明明是葉澄設下的結界,卻在他面前乖順無比,緩緩在空氣中散開。
葉澄正在窗邊的臺子上,轉頭看著窗外。他背倚著窗臺,垂下來一條腿,周圍散著幾個空酒壇。月光借著窗戶,溫柔地籠罩在他身周,是黑暗屋子里唯一的光。
葉澄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過頭,口齒清晰,眼神清亮,還帶著笑意盎然,完全看不出分毫醉意“小芳回來啦。”
十幾年前,季芳澤還是個戾氣滿身,憤世嫉俗的小孩子,葉澄私底下總愛拿這個稱呼逗他,然后看他皺著臉,在發(fā)火和漠視之間猶豫不決。但等到他長大,尤其是三年分別之后,葉澄就很少再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