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小院里總顯得寂寥,只有寒風吹著光禿禿的樹杈子,呼嘯而過。
左嬌披著厚厚的暖絨斗篷,依然覺得風過時脖子一片冰冷,不禁縮了縮。
但珍兒仍舊在院里灑掃,這是她每日該做的事,清晨、晌午和黃昏灑掃三回院子,所以即便暮冬的院里并無落葉飛花,她也孜孜不倦地灑掃著,一雙小手凍得通紅,自顧自呵著氣。
夏瑾也被吹得滿臉冰涼,又出聲勸了一句:“姑娘,外頭風大又冷,還是回屋歇著吧。”
左嬌并未再駁了她,只指了指珍兒說道:“讓她送些銀絲炭進屋。”
……
珍兒抱著一筐銀絲炭進了左嬌的閨房,踮著腳小心翼翼的,生怕踩臟了地上名貴的栽絨金地藍色團蝠紋毯。
三等丫鬟在院里都是做些粗活,輕易不能進姑娘的屋子,更難近身伺候主子,所以即便是進來送銀絲炭這樣的活兒,珍兒都十分珍惜。
左嬌瞥過珍兒長了凍瘡有些紅腫的手,柔聲說道:“暖和么,你也烤烤手吧。”
珍兒有些受寵若驚的看了看左嬌,又低頭看了看燒得正旺的炭盆,囁喏著說不出話來。
左嬌輕笑一聲,宛如海棠初綻,嬌艷明麗,炭火映著她的眉心,仿佛嬌花在眉宇間寸寸綻放,看得珍兒有些呆了。
“珍兒,我且問你,今日院里可有丫鬟進了我的屋子。”左嬌直接問道。
“……”珍兒立馬垂下頭,不再說話,圓圓的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和害怕惶恐。
左嬌瞧她這害怕的模樣,眸中多了三分冷色:“珍兒,你莫怕,只管告訴我,這院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珍兒抬起頭,眼眶有些紅,委屈又酸澀地說道:“是玲兒……”
左嬌抬眸,眸光冷如冰:“讓所有丫鬟都到院里去,咱們這院里,也該立立規(guī)矩了。等等,秋霜就不必來了,讓她好好歇息。”
等到其他五個丫鬟都來齊了,左嬌才抱著雪團走到游廊下,看著站在院中被寒風吹得有些瑟瑟發(fā)抖的五個丫鬟,往日里平易溫婉的笑容盡數(shù)收了起來。
“玲兒,你今日是不是進了我的屋子”
玲兒睨了珍兒一眼后,馬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衣袖挽起,兩只手腕竟都扎著布條,隱隱能見血跡。
玲兒慘叫道:“姑娘冤枉呀!奴婢只是想進您的屋子瞧瞧雪團是否冷了餓了,沒料到它兇性大發(fā),竟將奴婢咬成這樣。奴婢想著姑娘心疼雪團,所以等姑娘回來,不敢說這些怕惹得姑娘傷心難過,沒料到卻被姑娘誤會成這樣……還請姑娘明鑒啊!”
其他丫鬟站著的臉色也不太好了,尤其是珍兒,咬著下唇忿忿不平地看著玲兒。
雪團趴在左嬌懷里,朝玲兒眥著牙,兇相畢露。
玲兒看了它一眼,仿佛想起之前的痛苦,渾身顫抖起來,害怕得很。
左嬌勾唇,譏諷的說道:“是誰指使你進我屋的,有何目的”
玲兒還是咬牙說道:“姑娘,奴婢真的只是進去瞧瞧雪團如何了……”
“雪團自有吃的,屋里也冷不著它,若你不做旁的事,雪團乖巧可愛,定不會咬你的。”左嬌冷聲睨著。
玲兒語塞,臉漲得通紅,卻依舊不說話。
左嬌撫著雪團柔順的毛說道:“看來今日你是不會說了,我這地兒小,也容不得你這尊大佛,明日就將你發(fā)賣出去了罷。”
玲兒噤若寒蟬,想再磕頭求饒,但抬頭望見雪團張牙舞爪的模樣,又嚇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左嬌掃視了這些丫鬟一圈,聲音輕柔卻威嚴十足:“你們且看好了,若不遵府中的規(guī)矩,那就只能發(fā)賣去莊子上了。莊子上沒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最適合玲兒這樣的。”
玲兒身子又輕顫了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左嬌摟著雪團回了屋,夏瑾跟了進來,似乎想為玲兒求情。
左嬌側對著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上那對明珠翠輕輕晃著:“夏瑾,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些年,今日包庇玲兒的事,我且饒你一回。但你今晚得盯著玲兒,切莫再出什么岔子,若她晚上想出去尋人,便由她去,你也跟著,瞧瞧她背后到底何人指使。”
“你不會和她是一伙的吧”左嬌明眸流轉打量著。
夏瑾忙不迭地搖頭:“奴婢對姑娘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那便好。”左嬌彎了彎唇角,輕輕拍著雪團。
雪團這么小,倒已經(jīng)會看門了,真好。
若能趁機將夏瑾也趕出去,那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