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正以一己之力與幾個黑衣人打斗,武功看起來極好,因為他手中的劍多晃幾下,就會有一個黑衣人倒下。
等左嬌跑到一棵樹后藏好的時候,黑衣人已經(jīng)被他殺光了。
等他停下來,左嬌才看清楚他的臉,似乎是總跟在紀時艽身邊的那個護衛(wèi),永遠與紀時艽保持著三步的距離,寸步不相離。
他的五官雖不如紀時艽那樣驚艷,但也算是上等的好相貌了,只是他的唇抿成一條線,眸子更是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臉上亦古井無波,整個人顯得緘默內(nèi)斂,像個沒有感情的……木雕似的人。
他殺過了所有黑衣人,左右掃視了一眼,而后目光落到左嬌藏身的這棵樹上,提著滴血的劍筆直走了過來。
左嬌倒是不怯他,但遠遠望著他的那雙眸子,左嬌總覺得似乎在哪見過他。
等他走得近了,左嬌看得更清,也徹底想起來了。
上一世,她遭遇山賊襲擊,就是他救的她。
也是這么站在她面前,用這么一雙不似活人的眼睛看著她。
說他的眼睛不似活人,是因為它除了是睜的,里頭再也沒有旁的波瀾,甚至連眨眼似乎都很難見到。
左嬌又想起,上一世他救她的時候,不是這身護衛(wèi)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身黑衣,蒙著臉,只這一雙眸子是一模一樣的。
那時他穿的黑衣與這群黑衣人的打扮不同,明顯用的料子好些,而且領(lǐng)口處還繡了如意金絲紋。
這個花紋,左嬌曾見過不止一次。
原來,上一世救她的人是紀時艽身邊的護衛(wèi),且還是如意鋪子的人那紀時艽與如意鋪子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如意鋪子不是官府設(shè)立的,而是一間神秘的民間鋪子,有多神秘呢據(jù)說你只要愿意付出足夠的錢,想從如意鋪子里換取任何物件都可以,包括人的命。
如意鋪子很少有不做的生意,但收的銀錢也格外多,尋常人是付不起的。
如意鋪子不認理,只認錢,但卻無人知曉他的東家是誰,也鮮少有人見過里邊的伙計,但都知道他們做事的時候,都是穿著一襲黑衣蒙著面,只有領(lǐng)口處繡了如意金絲紋,從不遮掩。
左嬌正想著如意鋪子、眼前的男子還有紀時艽這三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那男子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盯著她看了片刻,只是不說話,沒有表情。
左嬌偏過頭,往前走,輕聲道了句謝,只留下一個背影讓他瞧去。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的,竟這樣盯著她一個姑娘這樣看也未覺得不妥
嚴默跟在左嬌身后,腳步沉穩(wěn)有力,臉上仍舊還是沒有表情。
圍繞這幾輛馬車的打斗已經(jīng)停止了,黑衣人全部倒下,或許還跑了幾個,至于家丁護衛(wèi)們也有不少受傷或是沒了聲息的,歪躺了一地。
紀時艽坐在馬車上,單手挑著車簾,似笑非笑地看著一地的尸體,左嬌心尖顫了下,因為紀時艽看著這些尸體似乎……很興奮
紀時艽瞇著眸子,看向左嬌身后的嚴默,略挑了眉:“阿默,看看可有活口”
左嬌小心繞過一地的尸體,與老夫人和喬氏聚到了一塊。
老夫人和喬氏都是溫室長大的花朵,一生和平順遂,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已被這滿地狼藉嚇得面色蒼白。
左嬌卻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不說其他,光是做鬼那幾日,就早已見識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間煉獄。
嚴默很快將倒地的黑衣人都查看了一番,他萬年不變的臉色讓左嬌覺得他好像不是在翻死人的尸體,而是在揀選一群剛釣上岸的魚。
等等……
左嬌越打量嚴默,越覺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等到他背著光站在不遠處與紀時艽說話的時候,那熟悉感更加強烈。
這……這身形不就是夜里來她房中的那個登徒浪子嗎!
居然是他!
他為何要那樣偏執(zhí)且瘋狂他們明明不熟吧……
左嬌咬了咬唇,又想到自個兒三年前,曾救過一個重傷瀕死的蒙面黑衣人,領(lǐng)口也繡著如意金絲紋,不會就是這人吧
真是作孽……
左嬌揉了揉眉心,正巧老夫人和喬氏喚她上馬車,該走了。
紀時艽的目光望過來,嚴默也跟著看過來。
左嬌無暇看紀時艽,只與嚴默對視須臾,而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含著警告與憤怒,對這位登徒浪子恩將仇報的不滿。
他倒真能夠裝的,夜里都敢闖她的閨房了,白日還臉不紅心不跳裝作不認識她似的。
呸。
左嬌厭棄地上了馬車,頭也不回。
嚴默臉上終于松動,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
不是因為左嬌,而是因為紀時艽正盯著他,眸光明滅,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