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時艽丟下一句惹人胡思亂想的話就輕飄飄地走了,臨走前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多看了左嬌一眼,深黑的瞳仁里浮了些意味不明的促狹,讓左嬌覺得自個兒腿更軟了。
等紀(jì)時艽那道倦懶又邪異的身影消失在了綠意盎然的庭院外,秋霜才顫顫巍巍地扶著左嬌說道:“姑……姑娘,九……九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要她死的意思……
左嬌眼眸沉了沉,輕咬著下唇半晌沒說話。
秋霜等了許久,最后只聽到左嬌輕柔溫軟的嗓音說道:“不逛了,回去吧。”
秋霜也是這么想的,再在這寺院里逛下去,萬一又碰到閻王爺似的九殿下可怎么辦
九殿下那么可怕,他看你一眼就像跌到了地獄深淵似的,他朝你一笑就跟刀子落到了脖頸上似的,如果自家嬌滴滴的姑娘要嫁給九殿下……
秋霜縮了縮脖子,一片涼意。
不敢想。
左嬌和秋霜主仆二人被自以為很正常還很開心終于和未來媳婦兒好好說了兩句話的九皇子嚇得不敢再出門,一直在禪房內(nèi)靜坐到了午間用齋飯的時辰。
普福寺的齋飯倒是做得很不錯的。
素席上擺著香湯餅、透糖酥、黃粱飯,菇米糊,銀杏茶,梅子和葡萄釀成的果酒,還有用石鍋煨煮出的果羹,放的是補(bǔ)氣養(yǎng)生的山藥、茯苓一類。
左嬌因憂心著九皇子說的那句話,所以食欲并不好,裝模作樣吃了幾口,雙眸微微垂著,斂下心思重重。
上一世,她可沒聽說皇上為九皇子賜婚了哪家國公府的姑娘。
但這一世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她并未與衛(wèi)慎清定下來,會不會就是這樣一個變故,讓皇上看上了她嫁給九皇子呢
左嬌細(xì)膩白皙的臉蒼白了幾分,細(xì)白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中的竹箸,心底愈發(fā)急了。
九皇子這人陰晴不定,殺人如麻,極其可怖,上一世又死得那般慘,左嬌是萬萬不愿意往這火坑跳的。
“嬌嬌,怎才吃了幾口可是身子又有不適”喬氏注意到左嬌心思有些恍惚,溫聲提醒道。
左嬌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娘親,我們什么時辰回府”
喬氏似乎覺得有些奇怪:“下午老夫人與我還要再祈福一個時辰。嬌嬌怎的了你往年不是最喜來這里祈福,說這兒景好,每回都舍不得走么”
左嬌斂下眸子,溫順地回道:“我沒事,只是隨口問問,這兒景確實很美。”
如果沒有衛(wèi)慎清和九皇子的話……
吃過齋飯,又只剩下左嬌和秋霜兩人留在禪房之中。
左嬌不知道九皇子和衛(wèi)慎清現(xiàn)下是否離開,所以不敢出去,索性安安靜靜地待在禪房里,聽到偶爾有念佛的梵音宛如天籟般傳來,心里漸漸安定下來。
可這樣的安寧不過持續(xù)了兩炷香的功夫,禪房的門就被人叩響了。
居然是趙蘭嫣的丫鬟來了,說是趙蘭嫣有幾句話想同左嬌說。
左嬌與趙蘭嫣都是上京城中長大的名門閨秀,以前參加宴會的時候總也見過幾回,說過幾句話,但似乎關(guān)系并沒好到能叫過去與她說悄悄話的地步。
左嬌正打算開口拒絕,那丫鬟突然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說道:“是與左姑娘說說九皇子賜婚的事兒。”
左嬌眉眼微挑,眸底掠過一絲訝然,想到這兒到底是寺廟,趙蘭嫣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來,再則心底的忐忑糾結(jié)更甚,便帶著秋霜跟那丫鬟走了。
趙蘭嫣所在的禪房就在左嬌所處的隔壁院兒里,不過那丫鬟卻只示意左嬌一個人進(jìn)去,讓秋霜留在屋外候著。
秋霜原本還想再爭幾句,但左嬌示意她不必,在外等著便是,她也不會與趙蘭嫣多廢幾句口舌。
那帶她們來的丫鬟也并沒進(jìn)去的意思,只替她挑了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左嬌瞥了她一眼,總覺得這丫頭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曾在哪見過,她記得上一世趙蘭嫣的貼身丫鬟似乎不長這樣,許是趙蘭嫣身邊的其他丫鬟
也沒再多想,左嬌直接踏進(jìn)了這件屋子,視線一下便昏暗了許多。
冬日里本就不亮堂,這間禪房又未將木牖打開,屋里只有簡單的桌椅和一股濃郁的檀香味。
左嬌一進(jìn)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衛(wèi)慎清站在桌子后頭,身姿挺拔,芝蘭玉樹,只是他那俊逸無暇的臉上似乎透著些緊張,直直盯著她看。
左嬌的小臉立馬冷了下來,轉(zhuǎn)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