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馬里維又一次在昏迷中清醒過來,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但這個地方顯然很少有人會來,到處是廢棄的建筑材料,遙遠的地方隱約可見斑斕的燈光,他想要喊叫,求救,嘶吼,但是帶著塑料味的膠帶一圈又一圈,將他的嘴死死捂住。
他嗚咽不止,淚水和鼻涕早就將還算英俊的臉龐弄得一塌糊涂,他被綁在這里已經(jīng)有好幾天了,他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除了一開始幾天,海倫還會來給他注射葡萄糖和鹽水外,這兩天就再也沒人來了。
他會被活活餓死在這里,幾天前,他的大小便就開始失禁,椅子底下全是自己的穢物,就像坐在糞坑里一樣。查理這一輩子都沒有如此這樣凄慘的經(jīng)歷,他宛如身處地獄。
比物質(zhì)環(huán)境更糟糕的是,這種幾天幾夜見不到人的恐懼孤獨感。他仿佛被整個世界所遺忘了,將成為破舊樓房里的一具枯骨,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人發(fā)現(xiàn)慘死的尸體。
這里還有成群結(jié)隊老鼠,剛才甚至有幾只爬到了他的身上,試探性地咬了咬他的耳朵,被查理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瘋狂甩頭才嚇退它們。但他心知肚明,在他最終失去所有反抗力量后,被老鼠吃掉是遲早的事情。
活活被老鼠啃食……他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就恨不得現(xiàn)在就暴斃死去,神啊,憐憫他吧,讓他立刻死了吧,就像是菲利普一樣,干脆淹死在河里,也好過沒日沒夜地遭受這種折磨。
突然,處于崩潰絕望中的查理聽到遠處的腳步聲,那種從心底深處迸發(fā)的希望愉悅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即便當看到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羅妮卡后,那種快樂依舊沒有消失。
就算出現(xiàn)的是加害者,也好過獨自被綁在這里被老鼠吃掉。查理甚至在心中祈求羅妮卡能干脆殺了他。
“很久不見了,馬里維。”羅妮卡凝視著他狼狽不堪的臉,輕聲說道,“你看上去不太好。”
查理拼命嗚咽著,想要擺脫嘴上的膠帶,說點什么。
羅妮卡點了點頭,走上去將膠帶慢慢撕下來,盡管她十分小心,還是扯到了查理的皮膚,有一種火燒火燎的疼痛。
“羅妮卡……”他的聲音帶著可憐的哀求,沙啞虛弱到讓自己都難以置信,“求求你,算我求求你……”
眼前的黑發(fā)女孩沉默片刻,反問道:“那時候,安娜有沒有這樣求過你”
查理的聲音頓住了,渾身都止不住顫抖,眼淚橫流地說道:“我錯了,求求你,我真的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這么做了。我去找警察自首,我把所有錢都給她的家屬,要我做什么贖罪都可以!”
“安娜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少數(shù)的幾個真心朋友。盡管她家里貧窮,父親因為工廠事故早逝,母親辛苦將她養(yǎng)大又不幸患了重病。她不得不在放學后,來派對上打工賺錢。”羅妮卡聲音平靜道,“雖然在這種地方工作,但她不愿意沾酒沾藥,也不愿意勾搭有錢學生。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要說有誰應該死,那也該是你和我才對。”
“我將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槽,當然這里面有我母親的功勞,但像我這般浪費生命蹉跎年華的人,就是一坨爛泥。所以當我認識安娜后,她就像是我最美好的一個幻想。”
羅妮卡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眼眸低垂,“如果我能像她一樣該多好,我甚至嫉妒她。嫉妒她的崇高,嫉妒她有那么愛她的父母,嫉妒她對自己家庭的重要性。”
“就算是你這樣的人渣,都是被需要的,你母親會為你哭泣,會到處找你,她離不開你。”羅妮卡嘆氣,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折疊得一絲不茍的尋人啟事,抖開來給查理看。
“可如果有一天我失蹤了,甚至我死了,誰會這樣來找我呢我的母親只會擔心搖錢樹死了,她再也拿不到我父親的錢,而我的父親……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將我的死訊放在心上。”
“看,這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你媽媽一直都在找你,馬里維。”羅妮卡輕聲道。
一直顫抖不停的男孩終于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照片上的自己,聽黑發(fā)女孩慢慢說道:“今天早上,你母親在學校門口哭鬧,我看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保安拖著帶走了。”
查理的母親出身馬里維家族,盡管沒有韋恩家族的歷史悠久和富有,但也是哥譚數(shù)得上的大家族。而他的母親更是一輩子都優(yōu)雅得體,這一輩子唯一做過不體面的事情,就是未婚生下了他。
查理沒法想象,印象里那個無論什么事都要端著架子的母親,會在學校門口眾人面前哭鬧著被人拖走。
“你是個很可憐的人,你在報復,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報復了誰。”羅妮卡將尋人啟事放在對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