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的增長,唐疏予的性格越來越沉穩(wěn),平時喜怒不形于色,誰都知道唐疏予是個狠角色,他的軟肋就是陸云亭。
誰敢動陸云亭一下,他立馬就會炸毛。
這樣一來,陸云亭就更沒有朋友了。
還好有個葉嬰。
雖然唐疏予也非常不喜歡葉嬰,那姑娘看著天真乖巧的,可是眼睛里的顏色非常復雜,沉淀了許多就連唐疏予都猜不透的心思。
但是葉嬰是林遠時的心頭肉,別人想不得碰不得。
唐疏予也就沒有對葉嬰怎么樣。
兩個姑娘關系就更好了。
行吧,只要葉嬰不害她就行。
但是……
怎么看都覺得陸云亭跟葉嬰比跟他更加親近似的。
唐疏予就有點不樂意了。
高中三年是陸云亭過得最快樂的三年。
有朋友,有親人,有唐疏予。
高中班主任邵軍是一個特別民主的老師,雖然在省重點高中任職多年,帶過很多屆成績優(yōu)異的畢業(yè)班,知名度甚高。
可他不是一個完全按照成績把學生分類的老師。
高中最后的那段時間,邵軍讓陸云亭和唐疏予坐在一起。
就在林遠時葉嬰前面。
陸云亭從小就不愛學習,上了高中之后知識更深,她就更聽不懂了。
一到晚自習就困得直點頭。
唐疏予跟邵軍有過約定,只有陸云亭的成績提高了他們才能繼續(xù)坐同桌。
可是看陸云亭現(xiàn)在這個樣子,唐疏予實在不忍心叫她。
只能一邊縱著她,一邊用點像是巧克力啊小點心啊這些她喜歡的小東西吊著她,讓她能學一點是一點。
唐疏予太了解陸云亭,只一眼,他就能知道陸云亭是哪里沒有聽懂,哪方面的知識有欠缺。
陸母常說唐疏予講題比老師講得還好,其實這句話也有一定道理。
唐疏予自然沒有老師博學有經(jīng)驗,他只是勝在更了解陸云亭罷了。
除了陸云亭,唐疏予從來沒有給任何一個人講過題。
這位大才子心高氣傲,嫌棄他們笨。
他整個人唯一的那一點點耐心,全都給了陸云亭。
再也無法分給其他人。
也許是高中三年她過得實在太快樂,快樂到竟從沒有注意到父母愈來愈忙碌的工作,越來越焦急的容顏,和他們越來越脆弱的身體。
直到變故發(fā)生的那天,陸云亭才猛然醒悟。
高考第一天,陸云亭考完數(shù)學提前交卷,家里司機請假,陸云亭難得坐了公交回家。
經(jīng)過父親公司大樓時,剛好目睹她的父親從五十四層高的樓上,像是一片葉子一樣飛下來的樣子。
那是陸云亭這一生中,最最害怕的一段記憶。
她不敢回想,這個噩夢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很多很多年。
那片葉子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的心。
“小亭快過來,躲在媽媽這里!”
“咚咚咚——”
“小亭不要出聲,噓。”
“咚——給老子出來!”
陸云亭看著銹跡斑斑的鐵門門板,中間一道縫隙漏出一絲光來。
“快點開門!”
一腳,兩腳,聲音越來越大。
陸云亭眼睜睜的看著門縫中間的縫隙越來越明亮。
她被母親捂著嘴,喊不出來,恐懼化作眼淚,流淌母親一手。
“開門!開門!”
最后一下,“咣”的一聲,門開了。
光芒刺得她眼睛發(fā)痛,下意識的抬起手遮住眼睛。
卻還是看到了——
“啊——!!”
陸云亭猛地驚醒,一身冷汗。
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緩了好久才終于緩過一點神來。
這是哪兒?
哦,我和媽媽到江市之后租的房子。
現(xiàn)在什么時間了?
看窗簾縫隙,應該又是半夜。
為什么又從半夜醒來?
因為做了同樣的噩夢。
陸云亭動了動,伸手擦了擦汗。
掀開被子,赤腳下床。
水已經(jīng)有些涼了,但是沒有關系,陸云亭仰頭灌了一大杯下肚。
再回到床上,陸云亭半分睡意也無。
她知道,這一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這種情況她太熟悉了。
要么是根本無法入睡,要么就是噩夢纏身之后驚醒。
通常第二種情況都只在入睡兩三個小時之后。
也就意味著后面的大半個夜晚,她又要睜眼度過。
雖然如此,第二天她依舊精神百倍,拿著簡歷面試十家公司都不成問題。
好像也并沒有什么影響,所以陸云亭從來沒有把睡眠的事情重視起來,更沒有告訴母親。
她只會瞎擔心,什么忙也幫不上。
更何況去醫(yī)院要很多很多錢,她哪里去得起。
正午,陸云亭從一座大廈里出來,在路邊買了瓶水,咕咚咕咚幾口之后,瓶子里的水就只剩下半瓶。
陸云亭今天特別想吃麥旋風,站在隊尾等待,等排到了她要付錢的時候,她忽然又猶豫了。
“對不起啊,我站錯隊了。”
陸云亭在一旁站了站,拐去旁邊藥店給母親買了一袋泡腳粉。
梅雨季節(jié),母親的膝蓋又開始痛了。
下午還有面試,吃完午飯之后,陸云亭就著桌子趴著休息了一會兒。
周圍大都是開出租的司機在吃面,聊天的聲音,吸溜面條的聲音,叮當碗筷的聲音,糅雜在一起捆成一捆的往陸云亭耳朵里鉆。
她根本沒有睡著。
想起上午的時候,面試官問及她的大學,她說家里變故,沒有參加高考,不想之后面試官直接問她,那你高中的時候成績好嗎?
你別介意,我的意思是想知道你學習的能力是不是很強,要知道按照你的學歷來講,根本來不了我們公司的,我看你在簡歷上寫到一點家里的情況,我想,如果你學習能力可以的話,我們還會再考慮一下。
高中時的成績啊……
陸云亭苦笑了一下。
她的學習能力還真就很差。
其實成績這種東西根本無從查證,可是陸云亭咬著牙,那個“好”字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不能說謊啊……
旁邊桌也不知是點了什么菜,一陣煙熏火燎襲來。
陸云亭低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結(jié)賬出門。
下午還要三家面試,她可要打起精神來。
陸云亭走得急。
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走之后,一直停在路旁的一輛黑色轎車也跟著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