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傅錦顏開口說要約見的時候,余笑已經做好了要對她和盤托出的準備。
至于傅錦顏信不信自己,余笑并不擔心,在她的心里,傅錦顏一向頭腦靈活、接受力強,也是她認識所有人中對各種怪異事件最感興趣的。
開車回到住的酒店,把行李放好,余笑又去了健身房。
當年她懷胎四個多月的時候意外流產,被送到醫(yī)院之后做了子宮清理手術,又先后住院總共十幾天,那之后她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比從前虛弱了一些。去年她為了備孕做檢查,又發(fā)現(xiàn)了左側卵巢囊腫,幸好是良性的,又做了一次手術。
兩次手術消磨的不只是余笑身體,也消磨著她的意志,身體深處不知名的虛弱感總是在侵蝕著她。
現(xiàn)在進了褚年的身體,余笑感覺到的是力量和健康,哪怕褚年在男人中遠遠談不上強壯,可這副身體也比余笑自己的要好,她甚至有點愛上了在鍛煉中流汗的感覺。
“從赭陽回來我得再找一套房子,旁邊必須有個健身房。”
住五星級酒店過過癮還挺爽,天天住余笑也有點煩了。
屬于男人的脊背上,汗水流下,滑入了黑色的t恤里,重力器隨著他的動作起起伏伏,他的身材不是健身房里最好的,樣貌卻是最養(yǎng)眼的。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兒從他前面走過,坐在了他旁邊的劃船機上,一雙大長腿平放在器械上,隨著發(fā)力,彎起又放平,實在是養(yǎng)眼。
余笑不為所動,頸部放松,持續(xù)用胸肌和肩胛發(fā)力,鍛煉從前褚年聊勝于無,現(xiàn)在已經緊實了很多的胸肌。
兩個年輕人男人的目光一路追著那個女孩兒,發(fā)現(xiàn)女孩兒坐在了余笑身邊,他們兩個有些不服氣地走了過來,也在旁邊的設備上開始擼鐵,不一會兒,汗水流了出來,他們先后脫掉了上衣,露出了均實的肌肉線條。
余笑看他們的時候,那些線條總是顯得格外有力。
她很開心,也練得更起勁兒了。
……
同一個夜晚,褚年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靜靜地坐著,外面的燈光斜進來的,在黑暗里靜靜裝裱了他瘦弱的輪廓。
他剛剛睡了一覺,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看了手機才知道,自以為漫長的一覺其實只有一個小時。
在夢里,他還是“褚年”。
拿下了赭陽的爛尾樓計劃,他一路升官發(fā)財,短短幾年就坐上了公司總經理的寶座,就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他看見了余笑。
余笑拿來了一面巨大的鏡子,他照著鏡子,里面是另一個“余笑”,鏡子外,余笑已經變成了“褚年”。
最可怕的從不是一場睜開眼睛就能散去的噩夢,而是你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是噩夢的延續(xù)。
褚年感覺到了崩潰,過去那些天里僅有的能夠支撐他的信念,在余笑輕描淡寫地說出“那變成褚年,我認為自己把我丟了的一切都找回來了。”的時候,已經搖搖欲墜。
余笑不想換回來了,只靠他一個人能斗過外面那個動不動就干嚎著“歸零”的計分器嗎
褚年沒有幼稚到以為自己能做到。
“我不能這么下去了。”褚年搓了搓自己的臉,“我不能再想換回去的事情了,這條路現(xiàn)在沒辦法,我得想別的路……”
手指在腿上快速地點著,褚年自言自語,努力地自我說服:
“不管怎么樣,再這么下去我就廢了,我不能再在家里這么呆著了,我得出門,我得……我得去找工作。”
離開工作崗位一個禮拜都需要一點時間適應節(jié)奏,他在家里已經呆了三個多周了,再這么下去,褚年真的怕自己會成為一個工作能力降低的廢人。
這么想著,褚年跳下床,打開了燈,然后赤著腳走去了書房。
“余笑的畢業(yè)證應該就在這兒……”拉開書柜下面的抽屜,褚年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里面放著余笑的大學畢業(yè)證書和一堆考出來的證件。
“本科……”褚年嘆了一口氣,他自己是金融專業(yè)研究生學歷,比一個同校建筑專業(yè)的本科生在就業(yè)上肯定是更有優(yōu)勢的。
要是當年讓余笑一起考研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褚年的心里轉了一下,又消失了。
當年大三的時候褚年是做了去美國留學的打算,忙著考托福考gre,結果分數(shù)不理想,他的英語方面一直薄弱,一直陪著他鼓勵他幫他復習的人是余笑。確定了不出國,褚年立刻轉攻考研,雖然晚了點兒,可他到底還是考上了本校的金融專業(yè)研究生。
就在他這樣反復折騰的時候,余笑已經悄悄定下了去一家設計院工作。
“六級證書、托福成績單……”看著成績單上的107分,褚年撓了撓頭,他完全不記得余笑考過,分數(shù)還這么高。
“這個成績單也沒什么用了。”褚年嘆了一口氣,他的英語水平很一般,工作這幾年用到的機會也不大,早就還給了當年的自習室,用英語專長作為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去找對口崗位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讓簡歷上多無關緊要的一筆。
“二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證。”看見這個證書,褚年也愣了一下,他竟然依然沒有任何印象。
看一眼頒發(fā)時間,褚年還記得那時候余笑已經從她工作了差不多兩年的設計院辭職了。
“也是用不著的。”褚年自己是金融專業(yè),雖然在建筑公司工作了三年,真要他搞硬核建筑設計,他跟門外漢的唯一區(qū)別就是他現(xiàn)在是個女的。
摩挲了一下證書的外殼,褚年感慨了一句:“看來就算在家里,余笑也不是什么都沒干啊。”
客廳里,計分器上的數(shù)字幽幽跳到了3。
看完了所有的證書,褚年發(fā)現(xiàn)自己如果想用余笑的身體出去工作,也就只能應聘一個文員之類的。
“能找到工作就行,我可不是個真家庭主婦。”對著電腦屏幕映出來的清秀臉龐,褚年自言自語地給自己打氣。
打開電腦,他開始給自己寫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