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勸也沒用,小師妹就先發(fā)了下去,弟子們紛紛服下丹藥,臉色都好看很多,藥峰出品,必屬精品。
行至半山腰際,終于遇上了那魔物,遮天蔽日的黑光,如黑霧狀纏成一團,隱隱出現(xiàn)的人臉淹沒于霧中,看著令人心中膽顫。
蕭溯回拔出劍:“是霧奎。”
霧奎這種魔物是因怨而生的,總的來說屬于魔族,一般滋生在怨氣沖天之處,若恰逢因緣際會可食人肉,就會更加強大。
眼前的這霧奎看著十分龐大,應(yīng)該就是食用人肉的一批。
弟子們擺陣,以蕭溯回為一圈,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級戒備,眾人所使用的法寶不同,進攻的法門也稍有偏差。
“小心!”
簡星辰拎起左上角的一名小弟子,原先所站立的地方被噴上一層毒霧,霧奎最厲害的地方是可以將霧氣摻毒,從而纏上人身,再慢慢將其吞噬。
小弟子嚇得面色慘白:“謝謝師兄。”
“自己注意。”簡星辰將人安置妥當(dāng)后再次踮腳跳回戰(zhàn)斗圈,只是現(xiàn)場略有混亂,霧奎的霧氣攻擊又行跡不定,眾人在躲避參戰(zhàn)之中還是被沖散了不少。
山邊的一個亂坑之中,坑底有森森白骨,有弟子滾了兩圈,摔了個狗吃屎。
黑霧跟在后面襲來,其中一名戰(zhàn)峰弟子眼底滿是驚悚,他想也不想的跑向另一側(cè)的利在川。
利在川一時不備被他推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團黑霧,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戰(zhàn)峰弟子眼眸瞪大,望著地上的男孩,他看上去好像很痛苦,整個人蜷縮起來,渾身裹著一層黑霧,原本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看上去陰鶩嚇人。
弟子退后半步:“利,利在川你怎么了,你,你別怪我,你又不能修煉,你把活著的機會讓給我,也算是積德了。”
地上的利在川緩緩地爬起來,他側(cè)目看過來,眼中帶著的無盡戾氣嚇得人腿腳一軟。
戰(zhàn)峰的弟子瞪大眼睛,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你怎么沒,沒事!”
利在川的眼眸幽邃,他的眼睛危險的瞇起,一步步地朝戰(zhàn)峰的弟子走來,他的聲音沙啞:“怎么,讓你失望了”
小弟子踉蹌的想要跑,卻被身后的人骨絆倒,他慌不擇言:“你不是人,利在川你不是人,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我要去告訴師兄去,讓他除了你,還有簡明亦,他也是包庇你這樣魔物的同伴,我要……”
話音還沒說完,一抹黑氣竄入小弟子的身體里面,直接裹住了他的丹田,絲絲扣扣,速度極快的,小弟子倒在地上,身子被啃食的只剩下森森白骨。
另一只霧奎張牙舞爪的從山溝里面爬出來。
在不遠處,還有幾名弟子也是同一樣摔下來的,他們離得有些遠,還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危險逼近。
利在川渾身的黑霧散去,男孩側(cè)目看了一眼霧奎,一言不發(fā)。
那黑霧之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的面孔看了一眼男孩,不知道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有些恐懼的略過他直接往那不遠處的幾個小弟子們身上撲過去了。
這里升起的黑霧重,在山坡上面,有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是這里嗎”
小師妹的聲音隱隱響起:“師兄,你真的要下去啊。”
“有個藥峰的弟子掉下去了,在川也在里面。”簡星辰的聲音在霧中隱隱約約傳來:“你在這里待著,我下去救人,都是帶出來的弟子,出了事情我怎么跟師傅交待。”
簡明亦要下來,聽到談話的利在川默默地爬起來,幾個閃身他沖那幾個弟子的周圍,拽著人倒退了幾步。
霧奎似乎有些忌憚利在川,猶豫搖擺要不要過來。
小弟子們紛紛施法攻擊,這些攻擊似乎從不同程度惹怒了霧奎,黑霧鼓起勇氣再次沖了過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柄劍破空襲來。
簡星辰的身影翩然而至,他手中的劍光揮出紅陽的利刃,陽靈根的陽氣真是這些陰靈的克星。
霧奎受了上,勃然大怒,它的人臉扭曲,含恨地撲上來,看樣子是想將簡星辰生吞活剝一般。
簡星辰下意識的一躲,卻在離開后的下一秒看到身后站著的利在川,如果他躲了過去,霧奎一定不會放過利在川!
來不及反應(yīng),簡星辰撲了回去,抓住利在川的胳膊,小孩可能沒有想到簡星辰還會回來,那雙眸子有些震驚的望著自己。
一個翻身,利在川用強勢的力道把簡星辰壓倒在地上。
霧奎忌憚他,齜牙咧嘴了半天,最終自己散去了。
這邊的黑霧散去了一點,被撲倒在地上的簡星辰自己都懵逼了,他怎么都相信不到,也不敢想一個孩子哪里來的這么大力氣。
從地上坐起來,簡星辰揉了揉腦袋:“小朋友好大的力氣。”
利在川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損了,因為剛剛的一番拉扯,后背甚至還劃拉出來一個大口子。
簡星辰將自己的外袍解下來:“來,穿上。”
利在川看了一眼,搖搖頭:“不要。”
嗨呀這死小孩,一天天的沒幾次能順心的,怎么那么倔呢
簡星辰不由分說地拉胳膊給人拽過來,彎下給他系上披風(fēng),略帶著些開玩笑的意味:“怎么,還嫌臟不比你這漏風(fēng)的衣裳好多了”
衣裳還帶著幾分簡星辰體溫,很暖和,莫名的,這錦袍上帶著一縷淡淡地奶香,令人恍惚。
利在川沉默半響,終于憋出一句話:“我臟。”
簡星辰的手一頓,他繼續(xù)系上紐扣:“什么臟不臟的,小孩懂什么,衣服就是給人穿的。”
利在川恍惚間想起自己從前沒入山門時在外賣東西時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的母親病重,而他出來賣草藥和手工草人。
草藥是他天不亮就去山上摘的,很新鮮,保護的很好。
草人是母親臥病在床自己扎的,活靈活現(xiàn)的,很漂亮,是可以賣個好價錢的,只要把這么都賣了,就可以給母親治病。
鎮(zhèn)上的人聽了趕來,掀翻了攤子,將草藥踩爛,把草人毀掉了。
他們說:“陰靈根就是不祥之兆,這些都是臟東西,晦氣的很,你都要克死你母親了,現(xiàn)在還想來禍害大伙!”
神說:眾生平等。
神說:普度眾生。
利在川不信神,從小就不信,他親眼看著母親因為無藥可醫(yī)病逝塌前,含恨而逝。
那個時候,神沒說眾生平等。
他親眼看見自家的房子被村民點了一把火燃燒殆盡,嘴里喊著消除禍害,以絕后患。
那個時候,神沒說普度眾生。
萬骨山上空氣混濁,簡星辰給他系好了披風(fēng),見小孩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一雙黝黑的眼眸像是無底的深淵,當(dāng)他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自己。
簡星辰摸了摸小孩的額頭,試了試:“怎么這么看著我,發(fā)燒了”
他手心溫?zé)岬挠|感給冰涼的身子帶來了一些異樣的溫度,利在川一動不動,想要貪戀一會兒這溫暖。
簡星辰見他身子冰涼,他搓了搓手,用靈力給利在川渡了一些暖意過去,因為靈氣周身運作,導(dǎo)致自身也散發(fā)著淡淡地白光。
在滿是瘴氣黑霧的山丘下,他散發(fā)著柔和的光,干凈,不染塵埃。
利在川的睫毛微顫。
簡星辰渡完靈氣后摸了摸他的腦袋,莞爾一笑:“是不是暖和多了”
在遮天蔽日的黑暗里,利在川看著眼前的人……忽然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他忽然又相信神了,因為他終于遇到了:
屬于……他的神。
除霧奎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去的時候眾人沒有多少準(zhǔn)備,不但沒有除去,反而損失了弟子的性命。
最后數(shù)人的時候,蹊蹺出來了。
蕭溯回皺眉:“出事的都是戰(zhàn)峰的弟子”
“是的大師兄。”回稟的弟子據(jù)實匯報:“我們剛剛統(tǒng)計清楚了,出事的兩名弟子都是戰(zhàn)峰的。”
話音落,眾人神情各異。
藥峰這次總共就出來三個,簡星辰和小師妹,還有個最近快要結(jié)丹的青年。
回去藥峰之后,青年嘟囔:“師兄,今天戰(zhàn)峰去了五個人,沒了兩個,回來的時候有的人總是瞪我們,怎么回事啊,又不是我們害死的,這些人搞什么”
小師妹揪了他的耳朵:“他不是瞪我們,是瞪利在川呢。”
簡星辰側(cè)目瞥一眼兩個人,無奈搖頭。
小青年逃過師妹,來到簡星辰身側(cè):“我可沒胡說,師兄,我覺得戰(zhàn)峰的人真的是不可理喻,平日就囂張跋扈的很,看不起我們煉藥的,現(xiàn)在沒了,說不定就是糟了報應(yīng)……”
話音還未落,青年被簡星辰厲色呵斥住了:“休得胡言!”
很少見和顏悅色的師兄發(fā)脾氣,青年一下子愣住了,就連前面的小師妹也驚訝回頭。
簡星辰環(huán)顧一圈四周,半是訓(xùn)斥半是叮囑:“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出,你就算是罔顧同門情誼,是要受大罰的,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青年也知道錯了,他趕緊道:“師兄我錯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可是師兄,如果他們是瞪的在川,這會兒回去了是不是就要為難他了”
簡星辰眉頭皺起,終究是搖搖頭:“這是戰(zhàn)峰的家務(wù)事,你我若是越界,終究是不好。”
話雖如此,可黃昏時分,消息就傳來了。
“師兄!師兄!”門被拍的乒乓響:“大事不好了!聽說戰(zhàn)峰那邊要趕利在川出門!”
簡星辰的手一抖,瓷瓶砸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他走到門口開了門:“怎么回事”
小師妹喘著氣,掐著腰道:“我剛剛聽說的,回來的人在戰(zhàn)峰的師傅面前添油加醋,說是利在川害死的同門,現(xiàn)在他們說要按照門規(guī)趕人出去呢!”
簡星辰不能相信:“他們可有證據(jù)”
“哪里來的證據(jù)。”小師妹白了一眼:“全都是靠猜測,這陰靈根能做的文章太多了,他們誰都把利在川當(dāng)做眼中釘,恨不得他消失呢。”
簡星辰的身影消失,他喚來了飛劍:“你在這兒待著,我去后山找咱們師傅一趟。”
小師妹一驚:“師兄,你之前不是說這是戰(zhàn)峰的家務(wù)事嗎”
躍身上劍的人一笑,他的衣訣被晚風(fēng)吹的揚起,溫潤的眉眼帶著清爽:“笨丫頭,也不分清輕重緩急,事關(guān)利在川的去留問題,我如何能不管”
小師妹說:“雖然他們沒證據(jù),可不見得就一定是假的,事情還沒查清呢,再說利在川又不是我們峰頭的人,師兄你這根本就是……”
“偏袒。”簡星辰替她說下去:“因為,我在偏袒利在川。”
即使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偏袒他,但我,最最偏袒,利在川。